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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可笑嗎

定江府城,江有德府邸。

雖然江有德不是定江知府,府邸比不上知府府邸豪奢,可在府城中也不小了,而且江有德喜歡養打手護衛。整個偌大的府邸中,單單護衛就有超七百位。

一位錦袍男子恭敬的陪伴著一瞎眼老者走進庭院中。

「二爺,江大人突然急著要見老夫,不知何事。」瞎眼老者輕聲問道,他有些算命佔卜的本領,在府城中也能混碗飯吃,可是面對江家這等定江府的土皇帝,自然不敢絲毫怠慢,一個召喚,也就來了。

江有德的名聲極臭,此人貪婪成性,心狠手辣,和其打交道,他心中也有些不願。

「希望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若是重要的事,一粘上就不好抽身了。」瞎眼老者眼瞎心不瞎,很多事情看的更通透。

「沒什麼大事,就是干爹在外面修的積德廟失火燒了,心情不好,特意來找峪老算算,峪老只要和干爹說幾句好話,哄得他老人家開心便行了。」錦袍男子笑道。

江有德收了九個義子,他排老二。

峪老松了口氣。

很快,他被引入一間書房中。江有德面色陰沉的坐在案後,面前的筆墨硯台都被打翻。剛剛一個下人進來收拾,還被江有德一巴掌拍斷了脖子。

他現在,就是一頭在氣頭上的老狼,畢生心血和唯一獨苗一日之間都沒了,怎麼能不氣。

幸好峪老先生看不到江有德臉上的表情,可是錦袍男子卻能看到,他剛剛當然是哄騙瞎眼老者的,若是實話實說,後者轉身就走怎麼辦。

「干爹,峪老先生帶來了。」他立刻恭敬道。

「嗯,你出去吧。」江有德開口道。

「是。」那錦袍男子連忙轉身出去,還將書房的門也帶上。

峪老先生心里一驚。他已經從江有德的語氣里听出了殺氣!那江老二騙他!看來今日之事好來不好走了啊。

「峪老先生。」江有德看過來。

「江大人您要抽簽卜卦還是模骨看運?小人悉听吩咐。」峪老先生循著聲轉頭連道。

「我既不讓你算卦,也不讓你看運,我要你給我做一件事。」

「何事?小人眼瞎耳背,怕是不能讓大人滿意阿。」峪老先生額頭冒汗。

「定生死,招游魂。」江有德沉聲道。

峪老先生大驚,連忙搖頭道︰「大人,這,這小人辦不到啊…」

「辦不到?」江有德眼中陰狠之色一閃,冷聲道︰「听說你三兒媳婦前日剛給你生下了一個孫子,兒孫滿堂,真是讓人羨慕啊。」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峪老先生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驚恐求饒道。江有德弄死他一家人,就像弄死幾只螞蟻,別說官員不敢追查,就是查,也會被知府掩蓋下去。

「我再問你一遍,定生死,招游魂,你會不會。」江有德卻依舊冷聲道。

峪老先生咽了口唾沫,這真是逼著活人上吊,一家老小性命安危在他身上,只能點頭說道︰「小,小人年輕時的確曾得到高人指點,通了一點鬼道之術,不過只是粗通,當不得大用。」

「你起來吧,只要你好好听我吩咐,我自然不會為難你。」江有德擺手︰「你施法需要什麼器物?」

「是,是。」峪老先生不敢不從,連忙起身,然後說了一些朱砂筆,黃紙符,公雞血之類的東西。

江有德立刻差人去準備。不一會兒所有東西備齊,峪老先生坐在桌前,桌前符紙擺成了一個八卦陣型,中央則是畫著陰陽太極圖案。這鬼道之術施展多了,等于和地府陰間打交道,陰氣會侵入身體,若是真的有鬼道修行法門倒是不懼。可問題是他沒有啊。

動用一次,就要被陰氣入體傷上幾分,峪老先生年紀大了,也怕閃失,早就不敢動用,沒想到竟然被江有德逼到這里。

準備完畢。

「大人您要定誰生死?將其名諱和生辰八字告訴老夫。」峪老先生問道。

積德廟一把大火燒的就剩骨灰了,誰是誰江有德根本分不清楚,所以江有德懷疑,是不是江金枝把兒子和他的財寶一起帶走了,完了怕他追查,一把火燒了積德廟。

「我要查的人,名為江金枝,生辰八字為………」他開口說道。

只見峪老先生在黃紙上寫下了名諱和生辰八字,瞎眼寫字竟然絲毫不差,接著默念幾句晦澀口訣,當他嘴里的口訣落下,突然一陣陰風吹過,還真的吹起了桌上的黃紙。

江有德凝重看著。

「稟大人,您所查之人的確已經身死。」峪老先生深吸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衣袍說道。

「死了,真死了…她手段不弱,身邊更有先天高手,怎麼會死?」江有德根本不信是大火燒死的江金枝。

「招魂,招魂,我要知道是誰殺的她。」江有德喝道。

峪老先生眉毛一挑,這招魂陰氣更甚,他這老骨頭能不能撐住都是兩說,可是事到如今多說也沒用,如果他死在這里,能換家人安全,也值了。

他當即開始念訣施法,這次陰風更甚,書房中明明門窗緊閉。但卻有一道道狂風呼嘯聲憑空響起。江有德都有些頭皮發麻。這鬼道有修真潛力,果然不凡啊。

突然,瞎眼老者峪老先生竟然猛的睜開了一對瞎眼,那雙渾濁的眼楮赫然變成了一個女人的神情,直勾勾看著江有德。

「金枝,是誰,是誰殺了你?」江有德面露驚色,認出了這眼神,連忙問道。

「修……羅……」峪老先生吐出了兩個字,接著猛的一頭栽倒在桌上。

陰風消散。

「大人,小人盡力了。」峪老先生連道,他已經鼻青臉腫,頭發都白了不少,仿佛離死不遠了一般。

「修羅?」江有德也知道這種招魂不可能長久,皺眉道。

這是哪位?定江府所有的高手里,都沒有一個叫修羅的,而且這明顯是代號。

「旺根,進來。」江有德開口喊道。書房外的錦袍男子連忙推門進來。

「給峪老先生支百兩銀子,峪老先生,今日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你可知曉。」江有德說道。

「是是是。」峪老先生欣喜不已,活下來了,他連忙點頭︰「小人一定守口如瓶。」

「嗯。去吧。」

峪老先生和錦袍男子出了書房,只是心中有一個念頭在盤旋︰「剛剛那女鬼好濃的怨氣,真是可怕,她說的修羅,後面還有一個姓氏,徐?哼,江家人,沒一個好東西,這姓氏老夫我怎麼能讓她說出來……」

招魂,是他強行中斷的。不過江有德當然看不出來。

「嗯?這路,怎麼不像是出府的路?」峪老先生突然心生警覺。

可就在他警覺心起的剎那,身後已經傳來一股大力把他推了出去,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撲通,周圍一涼,大口的水流已經往他嘴里灌了進去,讓他呼喊都呼喊不出來,只听背後一個聲音響起。

「不好了,峪老先生游園子落水了,快來人救人啊…」錦袍青年隨意喊著,臉上則帶著冷笑。

「峪老先生,別怪我,干爹說賞百兩銀子…等你頭七的時候,我會去你靈前給你燒了的。」

……

傍晚,定江府,府城西巷。

一家小門小戶的酒肆,這酒肆只是街邊搭了個涼棚,涼棚下擺放著三張桌子,這種寒冬。此刻只有一個客人,那是一個青衣青年,正在慢慢品味著桌上的兩道小菜,一尾紅燒定江魚,一碟清炒蛤蜊,卻讓徐川吃出了不同風味。

「客人,您要的鴨胸。」一個跛腳的青年從店內端著一份鴨肉走出來,小心翼翼放在徐川面前的桌上。

徐川微笑點頭。

「二叔,魚干曬好了。」一個小丫頭穿著花棉襖走到青年旁邊。

那青年寵愛的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小雲真乖,外面冷,快去房間里看書吧。」

這時一個婦人從街上路過,咧嘴笑道︰「王家二郎,那日和你說的那閨女多好,只要你不管這丫頭,馬上就和你過日子,你倒好,寧給大哥養女兒,自己也不娶媳婦了,真傻,你一個腿腳不方便的,願意你的可不多。年紀這麼大了,還這麼愣。」

青年看了那婦人一眼,沒多說,她身旁的小丫頭則抬起頭來︰「二叔,小雲是不是拖累你了。」

青年笑呵呵拍了拍她的小臉蛋︰「傻丫頭,不怪你,咱們是一家人,二叔當然要管你,別人不想進咱家的門,看不起二叔,二叔還不強求呢。」

那小丫頭臉上露出笑容,握著青年的手掌︰「二叔,等小雲長大了掙錢養你。」

「你啊,好好認字去吧。」青年笑道。

徐川看著這一幕。

那青年過來給徐川溫酒。

徐川看他手掌穩穩的,笑道︰「你煉過氣?」

那青年也不驚訝,徐川的模樣便不像一般人,點頭道︰「小時候拜進華雲派,學過內家煉氣,可惜年輕氣盛,出來多管閑事,惹了江家人,讓人打折了一條腿,門派也逐出來了,是不是很可笑。」

「可笑?」徐川不知該怎麼說。

青春熱血?可笑嗎?

見義勇為,可笑嗎?

魯莽冒失,可笑嗎?

自不量力,可笑嗎?

「你做的菜不錯,我想和你做生意。」徐川說道︰「我出錢,你開店,掙了你我平分。」

「什麼?」那青年愣住了。

徐川則從懷里掏出了一千兩銀票,放在桌上。

「這…你…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品行呢。就做生意?」那青年看著那千兩銀票,覺得像是在開玩笑,哪有這樣的。

徐川則笑道︰「王二郎嘛,二愣子,我就喜歡和二愣子做生意。」

王景旬早就不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了,听到徐川這麼說,更是絲毫不惱,反而心思轉動,看著那千兩銀票咽了口唾沫道︰「我怕賠了你的錢,我賠不起,我家佷女更不值千兩銀子。」

徐川一愣,接著反應過來這王景旬想什麼了,不由一笑︰「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覺得你做的菜好吃,所以投資…呃,算了,這樣說吧,我買下你這家店,當東家,你當伙計,這行了吧。」

「這敢情好。」王景旬這才笑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養一個女娃更知道錢的重要性。找個先生,添件衣裳,這都是錢。

他知道遇到貴人了。

徐川則心中暗暗贊許,這王景旬可能沒有王景合聰敏有心機,可心地卻正,也上進的很。至于王景合死了也要求他扶持一把,大多是為了女兒吧。

這時遠處一行人哭喊著從街頭走過,相鄰的百姓們匯聚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那不是峪家兄弟。」

「峪老先生死了。」

「怎麼死的?」

「听說是在江府游園子失足掉進了水里?」

「什麼?峪老先生一個瞎子,游什麼園子。定是被害了…」

「噓!你這婆娘,少說點,小心被江家人割了舌頭!」

徐川坐在酒肆中,也看著這一幕。

ps︰(感謝頭號粉絲,平凡一生兩位老板的打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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