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閉上眼楮。
他裝作看不到 錚的期待的視線，同時，他也不願意將 錚帶入這泥潭之中，他的弟弟，只需要干干淨淨，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了。
「老五是我殺的。我說的都是真話。」 何冷聲說道。
「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我的手上，都是親人的鮮血，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善良和良知呢？ 錚，不要將你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我不屑，也不喜歡被以為。」
星光慘淡。
護城河邊，水流聲越發的清晰，而霧氣也漸漸地蔓延起來。
分明天氣不冷，甚至是有些燥熱，兩人的內心卻越發的寒涼。
「好！」 錚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五哥是你殺的，他是弄死的！你不僅殺了五哥，也對其他人動手了！」 錚聲音變大了不少。
他的青筋完全暴起，看起來顯得十分的憤怒， 何甚至有一種對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自己推入滾滾的河水之中。
然而 錚沒有。
「哥，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沒有大哥二哥，沒有五哥，我只有一個哥哥！那就是你！他們要害你，你殺了他們，理所當然的事情！」 錚咬牙說道，竟然是完全顛覆了自己以往的堅持。
何聞言眼皮微微顫抖著，他睜開雙眼，正好對上了 錚漆黑的眼瞳，那眼瞳之中，好像有火焰在燃燒。
「我只有一個哥哥！」 錚見 何看著自己，忍不住又一次的強調了起來。
何嘆息。
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怕是已經失敗了，在 錚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就知道。
他不能逼迫 錚殺了自己， 錚也不可能動手。
一瞬間， 何仿佛失去了苦苦支撐自己的力量一般，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入滾滾的河水之中，好在 錚及時把人拉了回來。
「哥，你的手好冷。」 錚一模到 何的手就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那只被他抓住的細弱的手，仿佛只有骨頭的存在，溫度更是幾乎沒有，冰冰冷冷的，仿佛是尸體一般。
一時間， 錚想說的話全都忘了個干干淨淨。
他想告訴 何，他相信他，並且他也知道，別人對他好可能是帶著利益的，只有他哥哥， 何才是完全不帶有任何利益的對他好。
他想告訴他，不管 何做了什麼事情，他都不會討厭他，都會永遠當他是哥哥，唯一的哥哥。
他想告訴他，他是很蠢，但是，他了解他，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
也許哥哥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他也相信，哥哥是有苦衷的，若是沒有苦衷，哥哥是壞人，那麼他就跟著哥哥一起是壞人就好了。
他知道，他所能夠了解到的信息，是有人故意讓他知道的，也許是沈浪，也許是哥哥，他很蠢，但是他不是傻子。
可是，這麼多話，卻在接觸到了 何的一瞬間，全都失去了意義。
「別擔心。」 何低笑著說道。
「我很好，現在，我很好。」
沒有什麼是比被弟弟全心全意的信賴更好的事情了，他現在好極了，即使生命即將走到了終點，也依舊很好。
何突然想開了。
也許，他確實是不應該將自己的願望強加在 錚的身上，他以為的好，對 錚來說，也未必是好的。
何決定坦白。
他告訴了 錚， 錚以為對他好的那些兄弟，暗地里動了什麼手段想要去傷害 錚，他告訴 錚，他是不後悔的，在殺死了那些人之後，他沒有絲毫的後悔。
真相總是太過殘忍。
但 錚的接受能力卻不錯，大概是因為知道了自己期待的是什麼，自己關心的是什麼吧，他正如自己所說的一般，哥哥只有一個忙，這個人叫 何。
「那你為什麼要故意讓我知道這件事情呢？」 錚腦子仍舊有些轉不過彎。
何聞言卻淡淡的笑了笑。
他不可能告訴 錚真相的，至少在這個時候，不可能。
難道要讓 錚知道，他的目的，是讓對方親手殺死自己麼？不會的，在 錚表白了自己的心跡之後， 何便不會再說，他只是故意換了個話題，引導 錚的注意力罷了。
「你總是那麼單純，將什麼事情都想得太好，我想著，總要讓你看清楚現實的，讓你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不是很好麼？」 何道。
錚聞言微微笑了笑，道︰「我有哥哥護著。」
「是啊，可是我能護你到什麼時候呢？」 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說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實才好，尤其是當自己的弟弟依戀的看著自己的時候，他便更沒有勇氣面對死亡了。
何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保護到我能保護你的時候啊。」 錚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哥哥，我明白你擔心我，我也會努力成長的，不會讓你一直擔心下去的。」 錚開口保證道。
何聞言只是笑，笑著笑著，眼淚便停不下來了，這叫 錚看的心疼。
「哥哥，我會懂事的，真的，你別難過啊。」 錚頗有些手足無措，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哥哥會有眼淚，但此刻， 何一邊笑，一邊卻在流淚著。
「對不起。」 何開口說道，聲音沙啞。
這一聲對不起， 錚卻怎麼都想不明白。
他笨手笨腳的安慰著 何， 何卻只是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笨拙而自以為是的保護你，不願意讓你看到陰暗的一面。
對不起，自以為是的認為你應該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之下，讓你失去了選擇。
對不起，沒有信任你。
說來倒也可笑，比起 錚全心全意的信任， 何對 錚卻沒有相信到那種程度，比如說，他以為自己能夠驅使 錚殺了他自己的。
「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錚急的不行，卻偏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不能護著你了。」 何慘然的笑了笑。
錚微怔。
何將自己的病情全盤托出，這對 錚來說是多大的刺激，卻是無法去形容的了。
沒有人知道那個夜晚都發生了什麼， 錚不願意去陳述， 何……
沒有辦法去陳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