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周謙跟陳陽洲約在了中午12點一起吃頓午飯, 順便聊聊他想問的各種問題。

上午11點,陳陽洲開車過來,接上——周謙和齊留行——起離開, 當然, 他也順便把那盒骨灰還給——周謙。

春山精神病院實施分區管理, ——區和x區都有——定的監獄性質, 里面的病人會受到嚴格的監管。尤其x區,嚴禁任何醫護人員以外的人出入。

但——區的管理就松很多。

周謙這種病情輕微的, 在醫生評估後準許、以及護士偶爾放水的情況下, 就可以申請到出去的機會。

這回有警察過來帶他走, 事情也就變得更加容易。

去飯店的路上,——輛suv中。

周謙和齊留行並肩坐在後排, 他抱著——盒骨灰望——窗外, 偶爾打開骨灰盒往里面瞄——眼。

這場景簡直似曾相似。

唯一的差別是這回開車的人不是網約車的司機,——是警察陳陽洲。

周謙還來不及對陳陽洲細問, 先是接到了——個電話。

他接通——听,是雲想容的聲音。

似乎猜到了雲想容——給自己帶來什麼消息,周謙沉默下來,皺了下眉頭。

雲想容開口直接——︰「【滴答時鐘】,我還給齊留行。另外……高山昨晚剛走不久。車禍。沒能救回來。」

周謙沒接話,雲想容又——︰「我只是告訴你——聲。我知道你這種人不——真心安慰人。我也沒指望你說出什麼好听的話。」

話到這里,不待周謙再開口, 她的語氣嚴肅——些。「有——個叫牧師的人來找我——,還讓我加入【桃紅軍團】。也許這就是害死高山的幕後主謀。」

周謙的語氣也嚴肅。「雲想容,我有必要提醒你——下。在副本里的時候,我沒有空和你多聊。何況那時候有賭徒盯著,也不方便。但我現在有空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贊同你的選擇。你知道你面臨的是什麼嗎?你認為他們會草率地相信你,真的跟我決裂——?」

雲想容的聲音很平靜。「可只有這條路能更快地接近他們。」

周謙皺眉,又——︰「其實司徒晴這個人,本質上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徒。她會殺……」

抬頭瞄——眼前面陳陽洲的後腦勺,周謙——︰「她會在游戲里干掉那個小男生,就是因為她畏懼她背後的軍團。她怕受到可怕的懲罰。她生怕泄露關于那個軍團的秘密。那個軍團,能逼她這樣一個本質不算壞的人做出這種事——

「這種情況下,那個【牧師】主動找到你,居然還把那個軍團的名字暴露給你……你覺——他是什麼居心?」

「我知道。他想利用我。也許他們以為我真的背叛你——,覺——我是個可塑之才,且可以利用我對你的恨意對付你。

「但當然還有——種可能,他們猜到我在演戲,猜到我沒有真的背叛你。這種情況下,他們依然可以利用我。利用我還能和你取——聯系的關系,利用我對付你。但無論怎麼樣……」

雲想容嘴角勾了勾,「我也可以利用回去。我——接近他們。那之後到底——怎麼樣,見招拆招。」

「山哥閉上眼楮之前,對我說了——句話。他唯一的心願是讓你不要報仇。」周謙——,「我當時就對他說,我不可能勸——動你。」

聞言,雲想容沒再說什麼,——陣沉默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周謙慢慢放下屏幕,眼睜睜看著它自動鎖屏,但他暫時沒做別的動作——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什麼,抬眼往前——看,便通過後視鏡,看見陳陽洲投來了詢問的——眼。

周謙迅速調整了表情,旋即拍——拍齊留行的肩膀,讓他與自己——起朝陳陽洲做出了標準地主家傻兒子般的微笑。

然後他開口對駕駛座上的人道︰「陳警官別介意哈。我們在聊游戲呢!」

「那你們的游戲實在是挺中——,也挺像那麼回事兒的。叫什麼游戲?」

陳陽洲年紀不算小,大概將近四十歲——,不過從他這問話來看,倒還算——解年輕人的用詞。

「害,天天在病房里待著,無聊嘛,隨便玩玩。」周謙問他,「你要帶我們去吃什麼?」

「就要到了。烤鴨館怎麼樣?」陳陽洲問。

周謙立刻面露嫌棄。「該不——是那種蒼蠅小館子吧?我不去。」

陳陽洲擺頭︰「我工資不高啊。你別拿你以前的生活標準來要求我。」

「那我們請你!」周謙。

「我比你們大這麼多,其實你們喊我叔叔都可以。」陳陽洲踩著油門道,「哪有讓你們倆小孩請客的——理?」

「叔叔?那倒也是不至于。」周謙——,「你還沒到40呢。」

「不過我跟你爸勉強算是朋友吧。我跟他才是一輩的。」陳陽洲再從後視鏡瞥一眼周謙,「你們剛才聊的到底是什麼游戲?」

「亂七八糟的網游。我們啥都玩,反正就是修仙——類的。怎麼——?」周謙問。

陳陽洲搖搖頭,頗有些感嘆般說——︰「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想起來……你爸好像也很沉迷游戲,經常抱著手機一個人躲起來。害——

「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麼游戲直播,或者他自己就在玩什麼游戲。我老是在想啊,他破產……會不——跟游戲有關?他不——玩的賭博游戲吧?周謙,你要有前車之鑒啊。你可不能賭。」

听到這里,周謙倒實在有些驚訝了。

他表情頗為嚴肅,——雙瞳孔也變——無比深邃。

半晌後,周謙打斷陳陽洲的勸導教育之詞,不由問︰「你跟我爸……是怎麼認識的?」

陳陽洲打——個轉——燈,把車往旁邊車——開去。「你爸公司之前有個員工自殺。其實那個人沒有任何自殺動機,我——直懷疑有問題,就經常去你爸公司走訪,找每個員工問話——來二去就跟你爸熟悉。

「你爸人不錯,挺配合的,也沒怪我耽誤他工作。後來……他偶爾也——叫上我吃飯什麼的。我們不算多熟,但湊合算是朋友吧。所以我,我請你吃頓飯,真的是應該的。嗯,我想想啊……哦對,我們在聊游戲——

「你爸不是經常請我吃飯嗎?但我發現,很多時候,他都會抱著手機進廁所,——待好幾個小時都不出來。我問他咋回事,他就說是在玩游戲……你看看,游戲害人啊,不能上癮!」

在周謙眼里,他爸交往的都是狐朋狗友。

他從來沒對他爸的社交圈感過興趣,也確實不知道他居然跟陳陽洲認識。

現在透過陳陽洲的話,周謙不禁有——很大的懷疑。

難道他父親周崇山,也加入過這個游戲嗎?

陳陽洲說他抱著手機躲進廁所……那麼看上去,如果周崇山真的跟這個游戲有關,他更像是賭徒,——不是玩家。

至少在陳陽洲見到的那幾幕中,周崇山充當的應該是賭徒的角色。

如果周崇山真的跟這個游戲牽扯很深,那麼他為什麼——和警察交朋友,就很容易理解了。

——警察是查案的,在游戲里失敗的玩家——在現實死亡。周崇山如果跟陳陽洲混熟——,就能從他那里打听到許多消息。

周謙毫不懷疑,所謂的周崇山公司的那個「自殺」員工,或許跟游戲、跟周崇山本人都月兌不——關系。

那麼周崇山接近陳陽洲的目的就更明顯了。

——他怕陳陽洲發現這個游戲、發現那名員工死亡背後的真正秘密。

面上,周謙不動聲色,只是抱緊——骨灰盒,低頭朝它看——去。

這世上每天都會發生很多死亡。

可到底其中哪些是自然發生的,——哪些又卷入了某種超自然力量呢?

現在周謙已經發現,父親周崇山的死,也許並不十分單純了。

那麼白宙呢?

某種自己都不知道從何——來的直覺,——是真的嗎?

畢竟,如果這世上有——個人——毫無保留地幫助自己……

在周謙看來,那個人只可能是白宙。

「你……怎麼——?」發現了周謙的沉默,陳陽洲回頭看他——眼,問他,「沒事兒吧?」

周謙搖搖頭,又問他︰「所以……關于那個自殺的員工,後來怎麼說?」

「沒辦法。所有的證據都表明他是自殺的。事發時他在自己家里反鎖,門窗緊閉。電梯監控甚至顯示案發當時,沒有人去過那層樓。」陳陽洲——,「我只能當自殺結案。」

「那麼……他有精神病嗎?」周謙問。

陳陽洲反問︰「你為什麼這樣問?」

周謙——︰「因為按你剛才所說,他只能是自殺。那麼或許他有抑郁癥之類的?」

「他沒有抑郁癥。據我——解,他也沒有其余精神問題。」陳陽洲——,「所以我才說,他完全不該有任何自殺的可能。可事實上……所有證據都表明他是自殺。害,誰知道怎麼回事。」

听到這里,周謙與齊留行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

周謙這時候思考的問題無非是——他的父親周崇山很可能是賭徒,——他那名「自殺」的員工,大概率是個玩家,——且是在游戲里通關失敗、以至于死在了現實的玩家。

可就周謙目前挖掘到的信息而言,甭管是真有病、還是假有病,玩家們或多或——都跟精神病院月兌不——關系的。

那麼為什麼,這個員工並沒有任何精神問題呢?

為了避免引起陳陽洲懷疑,周謙沒再多問,——是用手機另行搜尋起——于賢的信息。

——于賢被人殺死在了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內,凶手正是祝強。

于賢、祝強這兩個人,周謙不久前才過系統面板與他們二人同時見過面。

按游戲時間算,這件事是發生在三天前,可按現實時間算,它就在發生昨天。

經過——這麼短的時間……于賢果然是被祝強殺。

看來他並沒有听自己的話跑掉。

不過等待祝強的——是什麼呢?

他——就這麼被當做殺人凶手逮捕……還是說,他——有什麼逃月兌的辦法?

周謙的視線暫時離開手機,又往前面瞄——眼。

昨天發生——凶殺案,陳陽洲卻還能帶自己吃飯,這只能表示那案子發生的地方,不屬于他的轄區,可能一直都輪不到他管。

那麼周謙暫時也沒有再問這件事。

這游戲若是涉及什麼神神鬼鬼,——如果周崇山和他的員工都因此而死,這表示那游戲降臨這人間的時間,比他想象中還要早很多。

這麼多年,游戲的秘密都沒有被人發現,那麼游戲背後的系統、或者說設計者,——定不希望這件事被人類發覺。

陳陽洲身份敏感,或許是被游戲系統重點監視的對象。

他還算是個不錯的人,周謙沒必要給他帶去無妄之災,因此就此止——這個話頭。

除了打听白宙的消息以外,他也決定以後不再問陳陽洲相關的任何事,沒必要把他牽連進來。

吃飯的路上,通過幾個問題,從陳陽洲那里,周謙實在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關于白宙的問題,他卻是等到了飯桌上,才有機會好好問一問。

周謙發現,陳陽洲果然帶他來的是某種「蒼蠅館子」,餐廳非常小,統共也只有五張桌子。環境、整潔度什麼的,評分可以全部歸零。甚至桌椅看上去都有——層厚厚的油。

但偏偏此刻齊留行都跟周謙不是一路的,——進來就——︰「這個烤鴨的味道好香啊!我好想嘗——下到底有多好吃。」

「是的。」陳陽洲——,「農村散養的鴨子,絕對沒有激素——且老板娘手藝特別好。別看咱們城市這麼大,就這——家!哎我老婆啊——」

「咳,我老婆管著我,絕對不讓我吃。今天總算能找機會出來搓——頓鴨子。」

陳陽洲話都到這份上——,周謙只有強忍著不適坐下來。

抱著有求于人的態度,他的非常乖巧溫順地看——陳陽洲。「所以陳警官——」

周謙話還沒說完,被齊留行打斷。「你確定……要抱著骨灰盒吃飯嗎?」

周謙凶狠的目光立刻橫——過去。「我這位同學在地下躺了這麼多年,我不能帶他聞聞這……這全市獨一無——的烤鴨的味道嗎?」

老板正在給這幾個人端上開胃小菜,聞言——愣,然後裝作沒听到的樣子,放下小菜趕緊跑。

不過陳陽洲不愧是干刑警的,多年來大風大浪都走——過來,加上他知道周謙精神有問題,所以他面色如常,鎮定極——,並未露出半點詫異的表情。

轉過頭重新看——陳陽洲的時候,周謙的臉馬上變——溫和起來。「所以,我這個同學白宙……到底什麼情況?」

陳陽洲生怕刺激到周謙的情緒,語氣十分溫和地說——︰「根據一些沒被徹底焚毀的骨頭殘渣判斷,應該是人的骨頭不錯,但其他的看不出來。畢竟dna是有機物,燒沒——,沒法做進——步的檢驗。」

周謙皺眉。

陳陽洲又問他︰「為什麼你——覺——這不是白宙的骨灰?」

「他給我托夢嘛。說他沒死。」周謙的目光非常純良。

此刻他的眼神、五官表情,明顯都在表明一件事——我問這種問題,只是因為我有精神病。

于是陳陽洲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周謙趕緊問他︰「那你有幫我查到其他什麼嗎?比如他是怎麼死的?」

「哦。這個我幫你找人問了。他是病死的。」陳陽洲。

「病?」周謙蹙眉——,「什麼病?」

「漸凍癥。」陳陽洲——,「你或許听說過,就是肌萎縮側索硬化,或者運動神經元病——」

「我听說過。霍金不就得的這個病麼。」周謙——下子有些愣了。

陳陽洲再——︰「是。這個病,好像說30歲以後發作的情況比較多。你這同學才十六七歲就患病——,確實挺罕見的。」

周謙微愣之下,沒接話。

隨後他立刻拿出手機,搜索起這個病的癥狀。

根據周謙查到的信息來看,——這個病的人,——開始只是會覺——容易疲勞、——忽然覺——渾身無力、或者行動的時候四肢失調。但到了後期,他——全身肌肉萎縮、吞咽困難……直至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此時,老板端來了烤鴨,大聲吆喝著什麼,說送大家——點鹵鴨肝兒一類的東西。

齊留行好像注意到什麼不對,輕輕喊——幾聲周謙的名字。

陳陽洲張開口,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鴨子的不同部位該怎麼吃……

三個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後方小廚房傳來的「鐺鐺鐺」剁菜聲也十分清晰。

可周謙通通置若罔聞。

他眼前浮現的,是高——的那次乒乓球比賽。

決賽之際,周圍充斥著同學們的加油聲。

周謙握緊球拍,如臨大敵地望——面前的白宙。

他把兩個人的比賽看——非常重要。他覺——他應該要在某些方面把白宙比下去才行。

那時候正輪到白宙發球,他的發球技術向來相當的好,落球的角度極為刁鑽,格外難接。

那一次,白宙抬起左手拋起那顆乒乓球,旋轉的球體飛到空中再落下,輪到右手揮拍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右手忽然落了下去,以至于乒乓球和球拍竟擦肩而過……

他發球失誤。

再來,是周謙扣了個球過去,白宙需要反手擊回這顆球。

白宙的反手其實也很厲害——周謙扣那個球時也微有失誤,落球的位置並不刁鑽,是靠近中間,——不是左側邊角的位置。

按理,白宙也是能接到那個球的。

可周謙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手——抖,然後「啪」——聲,那球擦過桌面,落了地。

周謙听不見周圍同學們的歡呼聲或質疑聲,他耳里只有乒乓球落地後,與地面踫撞時不斷發出的越來越小的「啪啪」聲——

他當時錯過——的,現在回憶起往事才捕捉到的……是當時白宙無力拿著球拍,雙眼出現的——瞬的茫然與失神。

畫面忽然變得昏黃起來,場景從乒乓球比賽轉至了放學路上的那個小道。

枯黃的梧桐葉在眼前片片落下,乒乓球落地時發出不斷的「啪啪」聲響還回蕩在虛空里。

周謙看見自己握住白宙的衣領,惡狠狠、咬牙切齒的問︰「為什麼故意讓我?」

那一刻,白宙的眼神真如自己以為的那樣平靜嗎?

在日光隱沒的剎那,在路燈沒有照亮的角落里……

他的眼神里是否流露出什麼,是我不曾注意到的?

「周謙你沒事吧!」

這聲高喝之後,是兩邊肩膀被重重拍打的聲音。

周謙恍然抬頭,看見——面露擔憂的兩張臉——齊留行和陳陽洲。

「我沒事兒。」周謙的聲音微微有些干澀,他問陳陽洲,「白宙他生病。然後呢?」

「哦……哦他啊……」陳陽洲多看——周謙幾眼,重新坐下後,拿起——只鴨腿啃——起來,再——,「白宙他當時就住在市人民醫院。我小舅子正好是那兒的醫生。他說他記得白宙。因為那孩子長得特別帥,——且據說品學兼優。我小舅子至今都覺——太可惜,也就把他記得很深。他說白宙確實是死——,雖然……」

周謙捕捉到什麼,問他︰「雖然什麼?醫生的原話,告訴我。」

陳陽洲便道︰「雖然他病情發作惡化,比想象中來得快,但他最後確實是死。」

這日下午。春山精神病院,——區,公共休息區。

齊留行又開始——他的望風工作。

——因為周謙——手抱著骨灰,——手舉起望遠鏡坐在了樹上。

「不是,不是說好,要去安葬人家的嗎?你怎麼還把骨灰抱著啊?」坐在樹下的齊留行忍不住問,「那墓碑,我可是也出了——份錢的!不能就這麼浪費——啊!」

周謙只是望著對面的x區,淡淡——︰「我想過——,沒必要安葬。那墓區管理多混亂啊。」

齊留行︰「那……?」

周謙︰「就放咱們病房里。你不——介意的吧。」

齊留行︰「你怎麼知道我不介意?」

周謙︰「你弟弟跟我們住——起,我也沒介意嘛。」

齊留行︰「…………」

「所以,你現在又是在干嗎?下個本咱們去哪兒?」

「我在等……【137】收我為徒呢。」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