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公共盥洗室的溫度很低。
玩家們呼出的熱氣漸漸在偌大的鏡子上凝出了——層細細的霜。
霜層將鏡子里映出的五官遮蔽，玩家們難以再通過鏡子——清自己變成了什麼樣。不過互打照面的時候，還能清楚地瞧見其他隊友的面部變化。
何小偉——三大五粗的漢子, 此刻怕得夠嗆, 不由自主就朝周謙的方向躲了——下。
周謙問他︰「你不會怕鬼吧。」
「那——, 咳……」何小偉眨了兩下眼楮, 沒承認。
其實也是透過這次——付司徒晴的事，周謙有了意外收獲——何小偉的技能其實——自己非常搭配。
同時何小偉的性格, 也明顯是容易听話的。
于是周謙——斷決定拉攏他。「不用怕。跟著我, 我肯定能帶你通關的。」
何小偉——副心服口服的樣子。「那是那是。通過那——什麼《制衡》, 我已經完全——出來了！但是啊，周謙兄弟, 你——, 我——了給你補藍，消耗了——半血量呢！你要是後面不罩著我, 你也說不過去的！」
周謙忽然問他︰「那你願不願意加入我的團隊？」
何小偉警惕地——他——眼︰「啥意思？」
周謙道︰「你的賭徒說得——啊，什麼都想學，什麼都不專。你考不考慮專修治療？」
何小偉——斷拒絕。「不考慮！」
周謙循循善誘︰「我們團隊里有——特別好的輸出苗子，是——劍神。你跟他可以組——‘劍膽琴心’組合！」
何小偉猶豫了——下︰「那——人是妹子嗎？」
周謙搖頭︰「不是。」
何小偉搖頭︰「那有什麼意思？我想跟妹子搞組合……我想找女朋友。」
周謙語重心長地︰「——什麼要把性別卡這麼——呢？」
何小偉︰「……」
「反正我不願意。」
「好吧……談不攏，我回房了。」
「哎別啊！情況這麼詭異，我們大家不應該待在——嗎？！害，雖說我們四——人之間矛盾重重……但是啊——」
望向其余人, 何小偉又道，「我們應該暫時合——，不是嗎？畢竟，如——我們繼續廝殺，到時候全都——在這里怎麼辦？」
何小偉的這句話倒是說得很。
這副本的設計者, 用心實在過于險惡了。
《隻——樂園》中，先有打分游戲，——有後續主線。設計者——定旨在通過打分游戲分裂玩家。
這回《遺願清單》也同樣，在沒想到可以利用尸體擋子彈的情況下，大家在找到射擊「規律」後，第——反應恐怕都是要獻祭2-3——玩家。那麼他們同樣會產生爭執、分裂成小團隊。
周謙他們這回分裂的——因雖然不在于獻祭，但走到現在，實在已經很難展開合。
淺淺蹙了眉，周謙轉——離開盥洗室。
何小偉生怕他真的不管自己，趕緊跟了上去。「哎呀行行行，我願意當女乃媽哦不是，女乃爸，行了吧？其實我也想通了，專修治療的人很少的！因——他們完全沒有輸出能力，刷怪都刷不了。我要是專修治療……那我以後絕——是咱們團的團寵！你們所有人都要叫我爸爸的！」
周謙︰「嗯……？」
何小偉立刻︰「除了你。」
周謙滿意————計劃通。
離開盥洗室，周謙——路順著泛著冷色調燈光的走廊往——走。
他並沒有回自己房，而是又走到了701房門口。
有著深藍色鱗片的小龍還守在這里。
睜眼——向周謙，它——著跳——來就要往他懷里蹦。
周謙——把接住它抱住，然後往門里望去。
房間內，姜余清依然睡得很安詳。
周謙把門拉開了——縫，——邊觀察著里面的情況，——邊推門走——去。
借著走廊透過來的微弱燈光，周謙瞥了姜余清——眼，發現這會——的他——上去並沒有——步變得年輕。隨即周謙轉過——，面向了牆上的照片。
此刻的光線實在太暗，而那照片的色調也很暗。
周謙——時沒能——清，便從行囊里拿出了——事先買好的微型手電筒。
直筒燈光直直打向照片，並沒有照亮其余地方，以至于驚醒睡夢中的姜余清。
透過那冰冷的燈光，周謙發現照片——然出現了變化。
——照片上的七——人原本都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雨水的潮氣暈染、糊掉了。
但現在，竟有三——人的模樣清晰了幾分。
這三——人的臉，周謙很熟悉，像極了他、雲想容——何小偉現在的樣子，他幾分鐘——剛從盥洗室的大鏡子里——到過。
也就是說，照片上有三——人的臉正在清晰——來。
而周謙他們的模樣——份，正在往那三——人靠近。
通過觸踫照片，到了午夜十分，他們三人的轉化程度都是40%。
那麼，再等——段時間之後，他們是不是就會徹底成——照片上的人呢？——
後床上傳來了響動，那是姜余清翻了。
見狀，周謙離開了701，將小龍放在房門口繼續蹲守。
沖走廊里的何小偉使了——眼色後，他們兩——人——去到了702房間。
何小偉——邊抱怨——邊走——去。「真不會鬧鬼？」
周謙淡淡道︰「如——這——副本真的有鬼。你已經被附體了。」
何小偉︰「……」
眼——著周謙坐到了沙發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何小偉趕緊坐到了他——面。「我剛都沒敢——去。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周謙望何小偉——眼，卻是忽然問︰「你是怎麼能——到這——副本的？」
何小偉——時沒反應過來周謙這話的含義。「啊？」
「我忽然想到——問題。這——副本是具有隱藏成就的特殊副本。我、雲高這——情侶能——來，是因——我們通關了有同樣性質的《隻——樂園》。但你好像並沒有。」
周謙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抬——下巴望向何小偉，「所以，你是怎麼——來的呢？別告訴我你是憑運氣。這——副本就恰好——你開放了。」
何小偉道︰「哎？不可以嗎？專門有人不斷刷低級副本，就是——了獲取隱藏副本的入場券呢！」
「可是我——你不像。小偉哥——」周謙道，「剛——我確實說過，你的技能——我非常搭配，所以我有意把你拉入團伙。但我忽然發現，如——這是——巧合，是——種精心安排怎麼辦？」
「什麼精心安排啊？我——你是杯弓蛇影吧。怎麼，遇到——司徒晴要殺你，你——哪——隊友都有問題？」何小偉有點生氣了，「我問你，我害你了嗎？」
周謙道︰「確實沒有。但小心——點總之沒錯的。因——如——按我的想法，後面的副本不好過。我得確認清楚。」
「靠，我確實不是自己獲得的入場券。但我——這——本，跟你真的沒關系啊！這是我未來師父——我的考驗！」何小偉立刻道。
「哦？你的未來師父是誰？」
周謙立刻問。
——這背後——然有問題。
何小偉道︰「他叫隱刀！我給你講，他超厲害！他是神級玩家！咱們現在是d級，你以——這游戲里，玩家到s級就頂天了吧？其實根本不是。s級——是——切的開始！
「我听說，這游戲里的神級玩家，是——開始就被神明選中的，升級路數咱們完全不——樣！我們這些副本，他們估計都沒刷過！他們——入這——游戲，就是s級！他們簡直自帶天賦，天生就厲害！」
周謙問︰「神級玩家有多少——？」
何小偉︰「應該是不超過10——！」
頓了頓，何小偉又補充道︰「我這都是听上——副本遇到的——哥們說的。他就是隱刀挑中的徒弟！哇，那——隱刀不要太牛啊！他的武器好像是——骷髏頭，能讓所有人做噩夢的那種。他走的也是團控技能，跟你挺——似……」
周謙听到這話，不由快速展開了聯想。
——他推測，應該是那——137讓隱刀收自己——徒的。隱刀雖然不願意，但「受人之托」，也即受137所托，還是向自己發了收徒申請。
這樣——來，137之所以想讓隱刀當自己的師父，是因——自己——隱刀都是走團控路線的嗎？
何小偉繼續道︰「總之啊，我也想有——厲害的師父，所以從上——副本出來，我就——直在交易行之類的地方蹲守。夜半三更，我總算等到隱刀發布了——條求購小道具的消息！
「我馬上過去跟他私聊求勾搭了啊！
「他本來不同意的，說我的技能方向跟他不符合。誰知道……
「誰知道過了——天，他又聯系我了，說可以收我——徒，但——提是我得來這——副本！
「所以，《遺願清單》這——副本的入場券，是他給我的。」
听完這話，沉默了——會——，周謙又問他︰「有沒有可能，隱刀確實不願意收你——徒。但有人讓他收之後，他就轉而答應了。」
何小偉又被問得——愣。「那我就不知道了。」
周謙再問他︰「神級玩家……也許只有10。那你听說過137嗎？」
「啊？沒、沒有。」何小偉搖頭，「有人的代號，會是——數字？？？」
周謙又問︰「你——隱刀的實力有多了解？他是那10——神級玩家里面最厲害的嗎？」
何小偉︰「那我就不知道了。但從我上——副本那哥們——的形容來——，隱刀就已經非常無敵了。就我們那12——槍手的關卡，我估計他有辦法直接讓槍手全部陷入睡眠！然後直接——去拿物證！！」
「我們先假設，在這——游戲里，真正能結成朋友的人很少。我們再假設，隱刀跟那——137不是什麼特別的好朋友。那麼，如——連隱刀這麼強的人，都要听137的話，按137的要求去收徒，去給低級玩家送小藥什麼的……這是不是表示，也許隱刀有求于137？
「這是不是——步表示，137比隱刀還強？」
何小偉︰「謙謙兄弟，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周謙——︰「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137應該比較強。」
何小偉︰？
周謙非常愉悅地說︰「這樣——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但——來我可以好好利用他了！」
何小偉︰「咳，謙哥，那這——本……」
周謙打了——呵欠走向床鋪了︰「睡吧小偉哥。我估計，明早你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明天——早六點，何小偉——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周謙同時收到了消息。
【玩家周謙︰轉化度60%，轉化方向——北河】
【玩家何小偉︰轉化度60%，轉化方向——東水】
在沙發上睡了——夜的何小偉——完系統提示後，立刻挑——來奔向了周謙。「這啥意思？什麼北河、東水？」
「如——我沒猜錯的話——」周謙打了——呵欠，——眼系統提示，然後道，「這兩——都是人名。照片上有七——人。我們倆分別會變成他們中的兩——，也就是名字叫北河——東水的。」
兩人陸續洗漱完畢，吃了東西，離開房間後，遇到了雲想容。
雲想容也收到了新的提示。
她即將變成的那——人叫西江。
听到她的名字，何小偉忍不住道︰「嘶……西江，東水，北河。我們的名字都是‘方向’加跟‘水’有關的字啊。只可惜司徒晴沒觸發這————」
恰此時，司徒晴從房間走到了走廊里。
她的模樣也不單是司徒晴本人的模樣，而也有了其他人的影子。
瞥——眼其他人，估計是基于不想——在主線里的緣故，她還是開口分享了她得到的信息。
「我昨晚去姜余清的房間，觸踫了那張照片，——到了——軍官在——詩，然後他把詩燒了。那——幻境，應該——你們——到的——樣。現在我得到了20%的轉化度。只不過，我還暫時不知道我會變成的人，他叫什麼名字。」
何小偉眨了下眼楮說︰「反正，你多半是姓‘南’，名字也跟水有關。」
隨後走廊就陷入了沉默。除了何小偉，基本沒人說話。
何小偉用——言難盡的目光——過另外三人，總覺得除了自己，他們全都心懷鬼胎，——比——難搞。當然，周謙必須是其中的大魔王——
直到早上7點，總算有人上來了。
那是昨天他們見過的保安。
保安拿著——本子——筆從電梯里走出來，在走廊里撞見了四——護工，他十分滿意地說︰「很好嘛！人都是齊的！」
何小偉咽了——口唾沫，大著膽子問︰「真、真的是齊的？你不記得……我們昨天有六——人？不，如——算上老余——老鐵，我們——共有八——人？」
保安很詫異地——向他︰「什麼時候的事——？你在做夢吧。不就來了你們四——嗎！行，都到齊就行，我的考勤工——就算完成了。
「姜先生醒了嗎？要照顧好他喲——了，他早上醒來後，——般會——會——書。然後他又會睡——會。你們要偷懶，也要等到他睡了再說。別的樓層仍然不開放。別亂跑！」
吩咐完玩家這些話，保安轉——按了電梯。
周謙卻又上——叫住了他。「等等。是你負責我們考勤？」
——昨天下午，他們剛走——這棟大樓的時候，周謙清清楚楚地記得，負責考勤的明明——台。甚至——台特意強調過，她負責大家的考勤工。
此刻保安回頭——向周謙，卻是很自然地回答︰「——啊！我負責！」
周謙問他︰「昨天不是有——台嗎？你沒見過她？」
保安非常迷茫地搖頭︰「我們這里沒招過——台啊？哎喲，我都幫著去貼過幾次招聘告示。估計嫌路遠工資低干活多吧，根本沒人來應聘！」
何小偉感覺自己都要成臥槽達人了。可是他實在又忍不住發出——句︰「臥槽？」
保安擺擺頭︰「是你們記憶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是你們在做夢，還是我在做夢？」——
電梯——，他自己下了結論。「肯定是你們在做夢。我腦子好得很呢！」
保安乘坐a號電梯，走了。
現在何小偉也基本信了——件事——這大樓里，人的突然消失，確實跟電梯無關。
他很像找人交流——下眼神，但明顯雲想容——司徒晴都不在狀態。
外加他也實在不知道怎麼——姑娘打交道，仍是只得——向周謙。
周謙道︰「保安不是讓我們照顧姜余清嗎？去他的房間——吧。別的樓層也去不了。咱們只能去701。」
周謙話音剛落，系統已發來——強制性任務。
【玩家觸發主線任務︰5分鐘內——往701號房間，照顧姜余清】
如此，四名玩家——然不得不又去到了701。
房間內，姜余清已經——床了。
他在安安靜靜地——書，並無任何吵鬧。
這樣——來，玩家們雖然被要求「照顧」姜余清。
但——了房間之後，他們實在無所事事，根本沒有用到他們的地方。
見狀如此，何小偉不由又——向了周謙。
雖然他覺得周謙大魔王挺不好惹的，但現在周謙確實是他的唯——交流——象。
何小偉低聲道︰「我忽然發現了——問題，姜余清完全沒有吃喝拉撒！嘶，——開始吧，我以——照顧——老年痴呆的老人，少不了要干些髒活累活。但是我們沒有！
「此外，從昨天開始，他除了吃了——塊桂花酥外，啥也沒吃吧？——了！這大樓里連食堂都沒有！我甚至……完全沒有——到飲水機——類的東西！他不吃不喝的……完全不合理啊！」
周謙道︰「其實這反而是合理的。」
何小偉︰？
周謙道︰「這件事只能——步證明，這就是姜余清的意識世界。在現實生活里，他老年痴呆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他不記得吃飯，不記得喝水，也不記得吃喝拉撒。
「也許【王記桂花酥】——他來說，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他至今沒有忘記。所以，在他的意識世界里，唯——存在的食物，只剩下了這——樣。」
何小偉︰「有道理！」
周謙再道︰「其實關于這棟大樓也是——般來說，大樓不會不設計樓梯的。現實里的姜余清可能沒有走過樓梯，而是直接坐在輪椅上，經電梯去的701。所以他的意識世界里沒有樓梯。當然，也或許他走過樓梯，他只是純粹把樓梯忘記了。
「另外，因——老年痴呆，以及去別的樓層估計去得不多的緣故，他的記憶里並沒有其他樓層的印象。他根本不知道其余樓層長什麼樣。也許所謂的食堂什麼的，就在其他樓層，只是他不知道。那麼——應在這——記憶世界，其余樓層——會永遠被封閉。」
何小偉︰「臥槽竟是這樣！等等、等等啊！我忽然有了——腦洞！」
周謙開口，把他的腦洞說了出來︰「所以，在我們現在的這——世界里，之所以有人會接二連三憑空消失，只是因——他們被忘記了。」
床頭櫃的花瓶與里面的花——憑空消失。因——姜余清忘記了。
照顧過姜余清的護工——接——的消失，因——他把他們忘記了、認不出了——
台小姐姐消失，當然也是因——姜余清把她給忘了。
至于這屋子里，那張大照片上的七——人的臉，——什麼始終模糊不清？
因——姜余清把他們的模樣忘記了。
甚至姜余清自己的五官，——什麼也始終顯得模模糊糊？
——因——他把自己都忘了。
轉過頭，周謙——向牆上的那張如被水泡過——樣的照片，道︰「照片上有七——人。而這回——來的玩家，有六——姜余清，加上六——玩家，是不是正好七——？」
何小偉︰！！！
「這——老年姜余清之所以在昨天傍晚變年輕了，不是因——他在練什麼返老還童的邪術。而只是因——，通過昨天的《制衡》關卡，我們幫他回憶——了些許過去。所以他稍微想——了幾分他年輕時的容貌。」
手指著向那張照片，周謙再道，「其他人也——樣。我想，姜余清——這六——人，全都是7部隊的戰友。只不過就像他忘記了自己——樣，他把他們的模樣也忘了。
「六——人中，還有三——人的名字我們不知道，但現在我們——碼知道了，另外三——人分別叫西江，東水，北河。」
「所以我想——」
轉過——，走到姜余清跟——，周謙蹲下來，望著他尚顯蒼老，仍讓人捕捉不到五官的臉。
他拉——姜余清蒼老的手，用很輕柔的聲音說︰「你所謂的‘遺願’，其實就是不忘記，——麼？」
「姜先生，你不想忘記過去，不想忘記你自己，也不想忘記那六——戰友，——不——？」
「你想讓我們幫你，——不——？」——
旁，靜靜注視著這——切的何小偉忽然覺得有點感觸。
他其實不知道現在周謙是不是在表演。
他做的——切可能只是在向npc套取通關情報。
可何小偉依然覺得十分感觸。
人這——輩子，該有多少珍貴的回憶啊？
雖然他覺得自己活得很平庸。
但在他——來，他仍然有很多回憶，是到——都不願意忘記的。
——第——次上學，交的第——朋友，談的第——次戀愛，吃第——口蛋糕的滋味，第——次坐飛機的感覺，第——次高考，第——次參加面試……他通通都不願忘記。
肉——亡，但如——記憶還能存在，也許這——人就不算消亡。
但如——連記憶都沒了……
這——人好像就真的從這——世上消失了。
溫馨的房間里，年邁的、雙目失神的姜余清，他坐在椅子上，雙腿上捧著——本書，——只手被蹲下來的周謙握著。
周謙的目光很清澈很溫柔，但姜余清的目光則很疑惑。
又多——了這——幕幾眼，何小偉只覺得自己眼楮都有些濕了。
所以，姜余清真正的遺願，不是想要多活幾天，也不是想要變年輕。
他僅僅是不願忘記。
姜余清像是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也听不懂周謙在說什麼。
于是他收回了手，繼續低頭——書。
周謙則站——來，重新——向了那張老照片。
何小偉抹——把眼淚，低聲問他︰「所以咱們的任務……」
「我們現在的目標方向是——的。護工們來來去去，是老年姜余清見過的。但他們不是姜余清最珍貴的記憶，所以接二連三地都被忘記了。
「姜余清最珍貴的記憶，恐怕就是——那六——戰友——處的歲月。
「西江，東水，北河……我們只要把轉化度完成到100%，就能徹底變成他的戰友。如此，我們算是活在了他的記憶中。
「我們在記憶世界活下來，就算是沒被忘記，也就完成了任務。」
何小偉還有疑問︰「——了，那照片幻境里，那——年輕軍官又是怎麼回事？」
周謙想了想道︰「我們先——觸發了姜余清的兩——狀態，【狂躁的姜余清】，【老年痴呆的姜余清】，那——軍官……恐怕也是姜余清，他會是【年輕的姜余清】。」
何小偉︰「怎麼說？」
周謙道︰「昨天我們分析過了，狂躁、痴呆的兩——姜余清，都——玩家不利，有敵意，但那——軍官在幫助玩家，是善意的。結合今天的新發現，我們可以從另——角度來理解昨天的分析結————
「痴呆的、狂躁的姜余清，其實都是老年形態。只有軍官是年輕形態。
「我們可以來做——擬人化的處理，當你老的時候，你腦子里有兩——人打架，——人在殺——你的記憶，殺——你記憶里的每——人；另——人呢，則在拼命保護你記憶里的人。」
何小偉睜大眼楮︰「啊，我知道了……年輕軍官，就代表姜余清年輕的記憶，所以他在保護我們！」
周謙點頭︰「。所以昨日那——軍官——見我們，會說出——句‘居然是你們來了’。年輕軍官依然是姜余清。他在這——世界里保護我們，也是保護他的戰友，其實也就是保護他的記憶。」
听到這里，何小偉沒有因——接近了真正的通關辦法而感到高興，反而重重嘆了——口氣，他覺得很是悵惘。
大概過了四十分鐘，時間走到早上8點半。
姜余清放下書，回床上睡覺了，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何小偉恍了——下神，想到什麼，嚴肅了表情。「他、他大白天的又睡覺了，該不會——」
不待何小偉說完話，周謙已經走到701的房門口，——把推開了房門。
——門外，不再是走廊，而居然是——片海。
新的意識世界，——然又出現了。
這意味著新的關卡已被觸發。
片刻後，何小偉、雲想容——司徒晴也先後走出了701。
房門在關上的那——刻，整——701號房都消失不見了。
而在玩家們的面——，取代了原有走廊的，是——片荒涼的海。
海水並不是湛藍色的，透著懵懵的灰，還隱隱有些發黃發黑。
遠處海天——線，天也是——片灰蒙蒙。
如此，這片海與天已經把這——小副本的基調定下了。
——壓抑、低沉，沒有人的心情輕松得——來。
這里是——處碼頭，並且——上去應該頗——豪華。
數架輪船、運輸船均停泊在此處。但沒有任何碼頭工人，也並沒有來來往往的旅客。
海域、碼頭——片寂靜。
想要探索，那就只有——城了。
正過頭——向——方，在三——玩家的正——方有——塊牌子。
上面——著︰「xx37年9月，柏城，西碼頭。」
周謙低頭，——向自己的衣服——他穿的不再是護工服，而是——軍服，上面——有——「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