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有一瞬間的恍惚，視線里這張巴掌大的小臉，仿佛和記憶中那張英俊冷淡的臉重合了，將她的記憶一下子拉回到了兩年多前。
醫院，產房里。
白霜躺在產床上，身上汗水淋灕，像剛從水里撈上來的，身邊全是醫生和護士的聲音，都在教她如何用力，她明明自己就是一個醫生，卻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該如何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她感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聲歡呼︰「出來了出來了，孩子出來了。」
再接著就是一聲嬰兒啼哭的聲音，再接著她就昏睡了過去。
她沒能有機會見上孩子一面，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照顧她的醫生護士都對此三緘其口，她也有自知之明，並沒有問過。
三天後她就出院了，一周後離開了S市，也離開了那個男人，還有未曾見過的孩子。
這將近的三年的時間里，白霜幾乎沒有想起過孩子，不是她心腸冷硬，而是她連孩子的性別都不知道，怎麼想呢。
倒是那個男人，會時常入夢，就像她和他的曾經，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夢。
「媽媽，媽媽，你是媽媽。」
孩子童女敕的聲音把白霜叫回了神。
白霜的臉色有些不好，冷淡的道︰「你認錯人了。」
她想甩開諾諾抱著自己腿的手，但心底又有不舍，臉色就更難看了。
蘇意和蕭知意都是知道白霜的性子的，她只對自家人熱情，對外人都有些冷淡，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叫她媽媽，肯定會不高興。
「二姐你別生氣，這是你們醫院腫瘤科杜醫生的佷子，他就喜歡叫別人媽媽，剛才還把我當成他媽媽了。」蕭知意趕緊上來把諾諾拉到一邊解釋道。
「把你當成媽媽？」白霜愣了下。
蕭知意點頭︰「我听杜醫生說他還把大姐當成過媽媽，好像我們姐妹三個跟他媽媽長的有點像。」
白霜又愣住了，她都沒有見過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從哪兒見過她的，還把她的姐妹認成了自己。
「媽媽，她是媽媽，是媽媽。」諾諾被蕭知意拉著，卻使勁要往白霜這邊靠。
白霜立刻連連後退，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媽媽，媽媽。」諾諾哇的一聲哭起來，哭的可比之前撕心裂肺多了，好像白霜真是拋棄他不要的親媽。
「諾諾乖，那不是你媽媽，乖啊。」蕭知意手忙腳亂的哄著，還喊蘇意過來一起哄。
蘇意哪里會哄孩子啊，只會威脅諾諾不許哭了，再哭就揍他，結果越哄越哭。
最後兩個人只得給杜謙和打了電話，讓杜謙和過來哄他佷子。
杜謙和來的很快，看到佷子哭的嗓子都啞了，忙問道︰「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又亂認媽了唄，剛才霜姐過來了，你家熊孩子又把人家當成媽了，霜姐沒理他，他就哭個不停了。」蘇意沒好氣的說道。
「你說白霜嗎？」杜謙和知道白霜，是婦產科的醫生，林初的妹妹。
「對啊，她不是我媳婦的二姐嗎，你佷子咋回事啊，我嫂子姐妹四個，他就認錯了仨。」蘇意都有點迷了，這諾諾的親媽，不會也是林家的女兒吧，可林家總共就四個女兒啊。
杜謙和尷尬的道歉︰「對不住，我現在就把他抱走。」
「我不要叔叔，我要媽媽，要媽媽。」諾諾不肯讓杜謙和抱，縮在蕭知意懷里不肯出來。
蕭知意也不忍心，一直在溫柔的哄他，怕他哭壞了嗓子。
「諾諾，你要听話，她們都不是你媽媽，你不能賴著人家，這樣不禮貌。」杜謙和企圖和他講道理。
可孩子懂什麼道理，他認準了誰是他媽媽，那就只會認這一個死理，說什麼都不好使。
諾諾又使勁往蕭知意懷里鑽了鑽，把臉都深深埋進去，不肯听杜謙和說話。
杜謙和都有點想揍孩子了。
好在這個時候杜謙禮的電話打了過來，說他到醫院門口了，讓杜謙和送諾諾過去。
杜謙和謝天謝地，掛了電話就對諾諾說道︰「諾諾，你爸爸來了，我們先去找爸爸吧。」
「不要爸爸，我要媽媽，要媽媽，不要爸爸。」諾諾一听這話更排斥了，又要哭起來。
蕭知意忙輕拍他的背哄他。
蘇意抽了抽嘴角，要不是諾諾還小，他早就把他從自己媳婦懷里拽出來丟出去了。
杜謙和實在沒辦法，只好又給杜謙禮打了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杜謙禮問道︰「怎麼回事？」
「又認錯媽了，不肯走，我是管不了你兒子，你自己來抱走吧。」杜謙和說道。
杜謙禮沉默了一下，似也是習慣了，嗯了聲就掛了。
沒多久杜謙禮就找過來了，蕭知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很冷，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好像他一出現，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
「大哥。」杜謙和招呼了一聲，又給他做了介紹︰「這位是蘇二少的女朋友，蕭知意小姐。」
杜謙禮朝蕭知意禮貌點了下頭︰「抱歉。」然後目光落到她懷里的兒子身上，語氣嚴厲︰「杜允諾，下來。」
諾諾似乎有點怕他，可為了媽媽，還是勇敢的要抗爭，只願意從蕭知意懷里露出一顆小腦袋，聲音哭的沙啞了，更顯可憐。
「爸爸，我找到媽媽了。」
「你認錯了。」杜謙禮很平靜的說道。
諾諾搖頭，使勁搖頭︰「沒錯，就是媽媽，就是媽媽。」
他經常說這話，杜謙禮都習慣了，從來不放在心上，只是語氣更嚴厲︰「下來！」
僅僅兩個字，已經足夠表達出他沒什麼耐心了。
諾諾在蕭知意懷里顫了一下，蕭知意都能感受到他的害怕，心里不禁對杜謙禮沒什麼好印象。
怎麼能這麼當爸爸，這肯定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杜謙禮徹底沒了耐心，扔下這句話直接轉身就走。
蕭知意都懵了，這什麼操作。
再看懷里的諾諾，一看到爸爸生氣的走了，哪里還敢撒嬌耍賴，一股腦的滑出她的懷抱，小書包也不要了，邁著小短腿就去追。
「爸爸爸爸你別不要我。」
蕭知意簡直心疼壞了，怎麼能這樣對孩子。
「你哥這孩子是親生的嗎？」她忍不住向杜謙和吐槽。
杜謙和無奈的攤攤手︰「看長相應該沒有抱錯，我哥就這樣，他其實很疼諾諾的，我先走了，回頭請你們吃飯賠不是，今天麻煩你們了。」
說著就抓著諾諾落下的小書包去追兄佷倆了。
蕭知意看著已經走遠的杜謙禮和還在追他的諾諾，撇撇嘴道︰「這個男人看起來脾氣就很差，哪個女人這麼倒霉給他生孩子，肯定當時眼瞎了。」
蘇意對杜謙禮的了解實在不多，估計他哥了解的多些，畢竟生意上有來往。
「你管別的男人干嘛，你男人我脾氣好就好了，你放心吧，你要是給我生個孩子，我指定把你們娘倆當祖宗一樣供著。」蘇意摟過她的肩膀笑道。
蕭知意呸道︰「想得美，去去去，趕緊走吧，我要拍戲去了。」
「還走什麼走啊，我去休息室睡會，你忙完了去找我，我們回家吃飯，爸媽打電話來了，晚上在家慶祝一下。」蘇意看了看時間說道。
蕭知意點頭︰「行。」
姐妹四人相認，的確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