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月娥和飛飛離開之後,陸宣就感覺身旁有人氣喘如牛。
轉頭看去,卻是牛秋月呼呼喘著粗氣,抿著嘴盯著自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陸宣哭笑不得道︰「牛姑娘,你有話要對我說?」
「對啊!」
牛秋月忽然跳起來道︰「陸大哥,看你平日都是智珠在握、機靈通透的一個人,原來有些時候卻蠢得像頭牛。」
陸宣愕然看向牛秋月,難不成這丫頭忘了自己就是頭牛麼?
他無奈道︰「牛姑娘何出此言?」
牛秋月指著他的鼻子道︰「你當著月娥的面,非要提起楚玲瓏麼?」
「這又有什麼關系?」
「要不我說你蠢笨如牛呢!」
牛秋月咬牙道︰「你以為月娥為什麼第一個跑到陳朝都城去保護你的父母?又為什麼甘願陪在他們身邊一呆就是數年?她可是涂山之主啊!大淵里面有一千多號涂山修士都奉她為君上呢!她本來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大淵修行!」
「若不是她早已將芳心放在你的身上,她又何必如此?當年你師父楚無夜本想留下幾個靈雲宗的修士保護你的父母,是月娥自告奮勇留了下來,一來幫他們調養身體,二來也替你盡了孝道。」
「她這般全心全意的對你,你卻有目如盲,竟當著她的面提起楚玲瓏,真是枉費了她這數年苦心!」
牛秋月 里啪啦數落了一通,把陸宣噴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宣面對各種狀況即便機智百出,但是在男女之情上卻的確愚鈍了些,想起剛才涂月娥的表情,這才心頭一動。
涂月娥對自己有意?
陸宣頓時愣在了那里。
自己與涂月娥不過是在涂山的時候有過一段交往,此後便再無交集,所以陸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涂月娥會對自己芳心暗許。他愣了半晌,卻感覺心中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說。
牛秋月脾氣發過了,便也沉默了下來。
沉寂了片刻之後,涂月娥和飛飛一掀門簾,再次走了進來。
熱好的飯菜擺滿了一桌,竟還新添了兩個新菜,涂月娥臉上再看不出任何落寞,笑著將兩盤新菜推到陸宣面前,「陸大哥,嘗嘗我的手藝。」
陸宣看著那兩盤色香味俱全的菜,便是一愣。
當年連雞都不敢殺,雞湯都不知道該什麼時候放水的涂月娥,現在連菜都會做了麼?看來這些年她在陸家軒,也沒少幫廚吧。
他莫名的有些尷尬,便匆匆品嘗了幾口菜,稱贊了幾句。
涂月娥卻顯得非常開懷。
陸宣見狀心中苦笑。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然而自己已有了小師姐,涂月娥的這份心意,自己卻無福消受。
他莫名的想起了自己與涂月娥初見時的場面。
那時自己重傷初醒,推開草廬的門,便看到涂月娥在雞窩中忙得雞飛狗跳的模樣,雖然狼狽,但卻難掩那超凡月兌俗的美麗。
……
陸宣一陣恍神,旋即暗中咬牙,將心思堅定下來。
他看向涂月娥,微笑道︰「月娥妹妹,既然我娘讓我們以兄妹相稱,我看我們干脆就真的結為兄妹如何?」涂月娥原本笑容可掬,聞言忽然一愣,笑容頓時便僵在了臉上。
牛秋月和飛飛也都愣住了,牛秋月更是怒目圓睜,似乎隨時都要將桌子掀飛。而涂月娥也察覺到了牛秋月的模樣,于是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終于恍然嘆息。
「陸大哥,能否隨我來一趟,我們單獨談談?」
涂月娥沒等陸宣同意便站起身來,順著樓梯向樓上走去。陸宣也不去看牛秋月那惱火的目光,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
陸家軒的樓頂。
此時烏雲盡散,夕陽西下,殷紅的暮靄襯在涂月娥的身後,顯得格外動人。
涂月娥微笑著看向陸宣,雖然在笑,但任誰都能看出笑容中的些許勉強。
「陸大哥,是不是秋月姐和你說了什麼?」
陸宣尷尬的干咳了聲,「嗯……倒也沒說什麼。」
涂月娥深深的看著陸宣,芳心仿佛亂麻。
這個人還真是不會說謊,即便是自己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看他現在這副有些慌張的模樣,誰能想到正是這個人將涂山從蛟王手中解救出來,更是救了自己一家人?
若是沒有他,自己恐怕還在涂山世界,或許已經嫁給那涂山太子,過的生不如死吧。然而這份恩情暫且不說,陸宣面對蛟王,乃至面對無數血妖時那偉岸如崖的身影,才是真正讓涂月娥動情的緣由。
可是越是這樣強悍的人,對待感情恐怕越是果決。
他與楚姑娘的事,涂月娥已有所耳聞,他們兩人情比金堅,兩人之間,似乎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
若是現在開誠布公、坦誠心意,恐怕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涂月娥便露出了微笑。
「我雖不知道秋月姐說了什麼,但是陸大哥千萬別往心里去。我知道陸大哥感激我照顧二老,但是就連我父母的命都是陸大哥你救的呢,我做的又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我留在仙唐城,也有我的理由。」
「陸大哥知道我自幼被困在涂山世界,還從未到過人間。涂九老祖曾經對我說過,若想修行,便要體悟天心,而嘗遍這人間的七情六欲也是我們涂山一族修行的一部分。所以我才會留在仙唐城,也算是我的一場修行。」
她柔情似水的看著陸宣,「二老如今受陳朝百姓的愛戴,恐怕是不會隨你去大淵的,所以我也會繼續留在他們的身邊,替你照顧他們。」
陸宣雖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涂月娥不承認對自己有意,陸宣還能說什麼?
涂月娥忽然話鋒一轉,微笑道︰「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那便是結為兄妹這句話,陸大哥以後就別再提了,好麼?」
陸宣愣了愣,也只能點頭。
涂月娥這才含笑點頭,柔聲道︰「陸大哥剛才惡戰了一場,想必也累了吧,我去幫陸大哥準備房間休息。」
……
涂月娥匆匆走了,留下陸宣一個人站在樓頂有些凌亂。
他感覺到了涂月娥的變化,再也不是當年那有些怯懦的涂山君,別說之前她面對蠻神殿時不卑不亢,即便是自己剛才竟也不知該怎樣開口。
這時,一個白發金袍的中年人忽然閃現在陸宣的面前。
「金烏前輩?」
陸宣愣了愣,這還是金烏第一次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
金烏看了看涂月娥離去的方向笑道︰「這小狐狸可不簡單啊。」
「她明明對你有意,卻矢口否認,雖然否認了吧,但是偏偏又不肯和你結為兄妹。這分明是先堵住你的嘴,然後再用她那似水的柔情來融化你嘛。」金烏挑了挑眉,笑道︰「饒你是百煉鋼,又怎能扛得過她這繞骨肉?」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陸宣沒好氣的白了金烏一眼,但是心中卻覺得金烏說的一點沒錯。
可他也沒什麼辦法……
金烏斜眼看著陸宣,「你們人類有句老話,色字頭上一把刀。你有了楚玲瓏,如今這九尾妖狐也對你情有獨鐘。還有那岐山的小鴻鵠,不是也對你有意麼?」
「蘇雪瀅?怎麼又扯上她了?」
陸宣愈發窘迫,瞪著金烏道︰「金烏前輩,你罕見出來,不是就為了調侃我而來吧?」
「自然不是。」
金烏露出神秘的笑容,招了招手,忽然便有個人影出現在陸宣的面前。
那人龍袍玉帶,頭戴袞冕,無論身高樣貌都是和陸宣一般無二。陸宣愣了愣,愕然道︰「這……這不是太霄大帝麼?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
在陸宣的泥丸宮中,幾位已經蘇醒的大帝都只有一尺高,看著好像幼 童,而眼前這太霄大帝除了身上的服飾之外,竟然與陸宣根本沒有半點區別。而且陸宣明明知道太霄大帝根本不是實體,只是神魂所化,然而面前這太霄大帝卻血氣翻涌,與真人沒有半點區別。
就見太霄大帝忽然向著陸宣一拱手。
「見過陸道友。」
陸宣更是愕然,太霄大帝竟然說話了!?
他下意識的還禮,然後連忙詢問金烏這是怎麼回事。金烏則笑道︰「這卻要多謝剛才那四大人皇了。」
金烏見陸宣如墜五里霧中,便微笑著解釋道︰「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對你說過的話麼?」
「當年你修煉金烏九煉,靈覺突然暴漲,我便對你說過金烏九煉真正的好處可絕不僅僅能增長靈覺。」
陸宣心中一動,連忙道︰「那真正的好處是什麼?」
金烏正色道︰
「你該知道,所謂修行便是性命雙修。」
「性者,神也;命者,身也;性猶在命前,所以修士修煉神魂,才是最重要的修行。而當今世界的修行者修煉神魂的時候,都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無外乎獨自修行罷了。但是在上古以前的時代,卻並非如此。」
「煉神,怎能缺得了氣運?」
金烏微笑道︰「就像那九嬰之祖,也要蠻神殿替他偽裝成九首聖尊,借以吸收大唐國運和滿城百姓的信仰,最後凝成氣運滋養神魂。這才是上古煉神的真正奧妙。」
「這世上懂得這個道理的人已經不多,不過顯然覺璃大師那四位人皇卻都是明白人。」
「他們雖然不知道你修煉了金烏九煉,但卻知道氣運對你將來有莫大妙用,所以才替你揚名,讓整個仙唐城的千萬百姓都將你這鹿鳴大聖奉若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