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文瀾已經是渡劫巔峰的人皇,只差一步便能破碎虛空,按理說若只是肉身中毒,也不該連元神都無法蘇醒。
其中關鍵處應該在祖文瀾的神魂上。
陸宣略一沉吟,便對槐山院主請求,準許自己進入祖文瀾的泥丸宮中看一看。
槐山院主倒是頗有些意外,他自然知道祖文瀾的癥結所在,正是因為那所謂血毒困住祖文瀾的元神,所以祖文瀾才落得如此地步,沒想到陸宣一眼便看出癥結所在。
「可以,不過我要隨你進去。」
槐山院主仍不能信任陸宣,好在陸宣的修為不過是元嬰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動什麼手腳。
陸宣心念一動,一縷神魂便出現在祖文瀾的泥丸宮中。
眼前赫然是一片瀕臨破碎的天地。
這天地極為廣闊,漫無邊際,顯然祖文瀾全盛時期,這泥丸宮中簡直是化外世界,恢弘壯闊。但是如今祖文瀾的泥丸宮中卻是死氣沉沉,天地龜裂,識海枯竭,了無生氣。
陸宣神魂電轉,倏忽間便發現了一處古怪的景象。
就在天地正中央的虛空中,赫然有一大團五彩斑斕的毒煙繚繞,那毒煙形成一團巨大的圓球,滴溜溜亂轉,陸宣離得稍近,就感覺神魂搖蕩,險些灰飛煙滅。他心下駭然,連忙飛速後退,就听身旁有人沉聲道︰「你太大意了,那毒煙連祖師叔都能困住,你怎敢如此靠近?」
陸宣回頭看去,正是槐山院主。
他點點頭,沒多說話,只是凝神看向那團毒煙里面。隨後他很快便發現那毒煙中赫然有一團小小的銀球,圓潤如珍珠,神光內斂,看似平平無奇。
毒煙中除了那銀球之外再無他物,也看不到祖文瀾的元神,陸宣也不禁有些困惑。
槐山院主則指著那銀球道︰「那便是祖師叔的元神了。我們儒家法門與佛門、道家不同,佛門功法修煉至極處可化身千萬,道家功法則可粉碎虛空。而我儒家功法若是修煉到祖師叔這等境界,則是另一種景象。」
「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于密。」
槐山院主嘆息道︰「祖師叔全盛時,元神展開,雖千里也在指掌之間,元神收攏,卻可退之于秘,堅不可摧。若不是祖師叔將元神退藏于密,恐怕也無法堅持長達兩年之久。」
陸宣這才恍然點頭,心想這儒家修煉的法門,卻是與眾不同,他竟根本無法感受到那銀球中蘊藏著一位巔峰人皇的神魂。
他如今已經基本斷定那五彩毒煙根本不是什麼血毒,而是來自蠻神殿的九嬰,只是該如何解毒卻有些猶豫。磕頭蟲雖然能包治百病、白骨生肌,但是這毒煙深處與祖文瀾的泥丸宮,恐怕補天玉實也是于事無補。
不過好在有三足金烏在,既然九嬰之祖都是他親手所殺,他也應該有抵御這毒煙的法門。
于是陸宣與槐山院主出了祖文瀾的泥丸宮,做出一副閉目沉思的模樣,卻暗中去找到了三足金烏。
升陽府外,白發金袍的金烏早已等在那里。
陸宣開門見山的問道︰「金烏前輩可有良方救那祖文瀾?」金烏微笑道︰「那祖文瀾分明是落入蠻神殿的彀中,槐山書院那些修士也是草包,竟與虎謀皮,指望著蠻神殿救那祖文瀾。殊不知困住祖文瀾的,正是那九嬰之毒。」
「祖文瀾之前顯然是遭了暗算,神魂受損,又被九嬰毒氣所困,但憑他的修為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怪就怪那些槐山書院的蠢貨,竟然將他泡在凶水之中,祖文瀾內外交困,這才難以蘇醒。」
陸宣點頭,暗想自己果然猜的沒錯,便追問道︰「那金烏前輩有辦法幫他祛除毒煙麼?」
金烏笑道︰「若是我出手,自然迎刃而解。可是殺雞焉用牛刀,你自己便可以煉化那毒煙了。」他見陸宣一愣,便接著笑道︰「九嬰之毒甚烈,幾乎無藥可解,但是我們修煉的金烏九煉所發出的神火卻是它的克星,否則當年我也不可能輕易將其擊殺。」
「你自去吧,雖說你會費一番功夫,但是救下一個巔峰人皇,對你而言也有極大的好處。」金烏一笑,回歸升陽府。
陸宣就感覺漫天烏雲盡散,心中豁然開朗。
等他出了自己的泥丸宮,就見四周近百雙眼楮都在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皮九毒就在身旁,滿臉獰笑。
「小子,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皮九毒語氣陰風陣陣,仿佛已迫不及待要將陸宣百般炮制了。
陸宣此刻則是胸有成竹,對皮九毒視若無睹,只是對槐山院主道︰「請院主將祖前輩從銅鼎中移到廣場中央。」
皮九毒皺皺眉,有心阻攔,但也覺得讓祖文瀾離開凶水片刻也無傷大雅。他才不相信陸宣有辦法能救祖文瀾,畢竟祖文瀾身上的毒乃是九首聖尊親自設下,如今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解開聖尊之毒?
槐山院主便小心翼翼的將祖文瀾移出了銅鼎,與陸宣來到廣場中央。皮九毒和謝雲霓等人如影隨形,在旁邊圍了一圈。
陸宣從手腕上的十里鐲上一抹,拿出一個蒲團放到了地上。
這玄青蒲團是陸宣早期煉制而成,但如今對他而言已沒什麼用處,陸宣如今拿出來其實也不過是壯壯聲勢罷了。他讓槐山院主將祖文瀾移到玄青蒲團上坐下,祖文瀾身上的凶水與鮮血交融在一起,顯得淒慘到了極點。
一群槐山書院的修士紛紛跪倒,不少人當場痛哭流涕。
祖文瀾在他們心中都是如同神祇般的存在,可以說沒有祖文瀾便沒有如今的槐山書院,而如今祖文瀾竟落到如此地步,怎能不讓人傷心落淚。
槐山院主注視著陸宣的一舉一動,沉聲問道︰「接下來要如何?」
「自然是先清理一番。」
陸宣戟指點去,引動玄青蒲團上的玄符聚靈陣,頃刻間風雲齊動,這槐山秘境中本就靈氣充盈,此時在半空中赫然形成一片靈雲,有道道靈氣龍卷席卷而下,包裹住祖文瀾。
其實這先天靈氣對祖文瀾的毒傷並無太大用處,不過陸宣首先要讓槐山院主對自己充滿信心,所以才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
果然,天地異變令槐山院主與諸多修士都為之一驚。雖說聚靈陣法並不出奇,但是能引動天地異像的聚靈陣卻是罕見,陸宣彈指間就匯聚了如此大量的靈氣,委實令人驚奇。
皮九毒卻冷曬,「雕蟲小技。」
轉眼間,祖文瀾身上的凶水便被靈氣沖刷殆盡,鮮紅的鮮血便流淌出來。皮九毒見狀冷笑道︰「沒有凶水保護,一柱香的功夫祖文瀾就會毒發身亡,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槐山院主等人心中一凜,不禁看向了陸宣。
陸宣卻不動聲色,模出個小小的泥爐來,輕輕一拍,頓時有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陸宣的面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即便是陸宣也是一臉茫然。
站在陸宣面前的竟是一個身高不過一尺的童子。
那童子臉色煞白,身子細小,但腦袋卻如南瓜大小,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人。
「這是個什麼東西?」有人驚訝道。
陸宣也是滿頭霧水,自己明明召喚的是補天玉實磕頭蟲啊,怎麼出來這麼個鬼東西?
卻見那童子眨了眨眼,當看清陸宣的時候頓時露出喜色,忽然趴在地上,大腦袋噗噗的磕頭不已。陸宣頓時恍然,這就是磕頭蟲?
要說這幾年來他還真是幾乎忘了磕頭蟲的存在,任憑他在息壤爐中休養生息,沒想到數年過去這家伙竟然已經能化作人形了?陸宣心中一喜,抓著磕頭蟲頭頂的小發髻將他拎了起來,指著祖文瀾道︰「幫我把他恢復原狀。」
磕頭蟲瞥了眼祖文瀾,當即錘了錘自己的胸口,仿佛說一切交給我,然後便蹦蹦跳跳的來到祖文瀾的面前。
「等一下!」
槐山院主攔住磕頭蟲,問陸宣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陸宣肅然道︰「這是我的療傷聖寶,有他在,白骨可生肌。」
槐山院主略顯猶豫,真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有些不敢讓陸宣放手施為。畢竟祖文瀾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稍有差池便會一命嗚呼,槐山院主不敢踏錯半步。而這時宋軒卻忽然走了上來,猛地拔出長劍在自己右臂上斬了一劍,竟剜下塊肉去。頓時鮮血崩散,那劍傷深可見骨,險些將手臂斬斷。
「你做什麼!?」槐山院主和謝雲霓等人驚呼道。
「弟子為了證明思龍師叔所言非虛。」宋軒面不改色的將手臂送到磕頭蟲面前,磕頭蟲頗有靈性,撇撇嘴噴出一口辛辣的靈氣來,眼見著宋軒手臂上的血肉筋脈竟無中生有,轉眼間便恢復如初,竟連疤痕都沒有。
修仙界中雖然也有許多靈丹妙藥極具神效,但是像磕頭蟲這種手段,卻堪稱神跡了。
眾人都是驚訝無比,皮九毒也是滿臉震驚。
槐山院主這才退後,任憑磕頭蟲走到祖文瀾的面前。
就見磕頭蟲圍著祖文瀾轉了一圈,並未急著動手。畢竟祖文瀾乃是巔峰人皇,肉身與凡人又豈能相提並論,想要讓他恢復如初,即便是磕頭蟲也要費些力氣。
不過這卻難不住磕頭蟲,他隨即輕輕一躍,落在祖文瀾的胸膛前方。
祖文瀾的胸膛幾乎裂開了一個大洞,能看到里面的五髒六腑也受了損傷,最關緊要的是,竟然連心髒都只剩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