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蕭無敵的死訊,黃爭像是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這時,陸宣忽然來到了黃爭的面前。
「黃前輩,其實蕭前輩和葛前輩或許還有救。」
黃爭頓時睜圓了眼楮,「怎麼回事?」
其他人也滿頭霧水,蕭無敵與葛林之死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的,連骨肉都化成血泥了,怎麼可能還有救?
那老金奴苦笑道︰「陸小友,我知道你替他們可惜,但是你也要接受他們已死的事實啊。」
陸宣搖搖頭,將鬼王幡拿了出來。
祭起鬼王幡,空中忽然布滿黑雲。
巨大的鬼王界碑雄踞于黑雲之上,眾人一時猝不及防,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陸宣手指鬼王界碑對黃爭道︰「黃前輩,你看那山上第六個和第七個平台。」
黃爭順勢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正盤膝坐在第七平台上的蕭無敵!
「徒兒!?」黃爭驟然出現在鬼王界碑前方,伸手向蕭無敵抓去。然而鬼王界碑忽然迸發出一道黑光,將黃爭拒之門外。
黃爭錯愕的折返回來,連忙問道︰「陸小友,這是怎麼回事?」
陸宣肅然道︰「此物名為鬼王幡,乃是天魔教上古至寶,能容納元神魂魄。但是晚輩也不太清楚其中奧妙,剛才也只是將兩位前輩的元神收了回來,至于是否能救活他們,恐怕只有慢慢嘗試了。」
「好,好。」
黃爭激動的拍著陸宣的肩膀,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話。
忽然他干脆的給陸宣鞠了一躬,唬得陸宣想要躲閃。
但黃爭竟用真元定住了陸宣,讓他不得不受了自己一禮,然後笑道︰「陸小友,我這一禮非但是為了無敵和葛林,也是為了我們這一千多同道啊,若不是你,我們怎能重見天日?」
「沒錯!」
忽然不知有多少人異口同聲的叫道,那些涂山修士都深深的躬身施禮。
陸宣既不能躲閃,也不能回禮,只能苦笑著生受了。
「各位前輩真是折煞晚輩了。」
直到眾人禮畢,黃爭才松開禁制,看著陸宣收起鬼王幡,笑道︰「我那徒兒就拜托你了,我相信我們師徒總有團聚的一天。」
陸宣微笑點頭,他也覺得蕭無敵和葛林終能起死回生。
直到此刻,陸宣才感覺有種深深的疲倦感涌了上來,剛才那六個時辰實在是險象環生,只要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現在一切都已過去,陸宣就感覺筋疲力盡,險些昏厥過去。
眾人連忙將他送入三層小樓,讓他好生靜養。
……
當陸宣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時間剛好過去一天。
面前只有楚玲瓏守在那里,但是陸宣感到身後也有一個人,正在幫他恢復體力。
扭頭看去,卻是一張與楚玲瓏不相伯仲的俏臉。
涂月娥勉強的笑了笑,但是神色間卻難掩一絲悲戚之色。
陸宣愣了愣,轉頭看向楚玲瓏。
楚玲瓏嘆息了聲,「之前在涂山世界時,涂山老君無法控制冷月珠,是涂山主母舍棄肉身,以元神融入冷月珠,憑他們夫妻二人之力才能救了我們啊。」陸宣頓時呆住了,那時他在息壤爐外,卻不知道竟然發生了這等事。
再看涂月娥,陸宣不禁嘆息了一聲。
大淵深處那十二品妖狐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果不在了,涂月娥便成了涂山氏唯一的幸存者了。
「涂姑娘,能不能把冷月珠給我看看?」
涂月娥小臉一紅,但卻毫不猶豫的從修長的頸子上摘下一條項鏈來。那項鏈墜便是冷月珠,剛從涂月娥懷中取出,還帶著一絲溫熱和淡淡的暖香。
陸宣略覺尷尬,但還是將冷月珠接到手里。
仔細看去,冷月珠中果然有兩條交頸而臥的九尾白狐。
涂月娥帶著一絲祈求之意的對陸宣道︰「陸宣,能不能把冷月珠留在這里,剛才他們耗盡了靈氣,若是出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陸宣鄭重的將冷月珠換給了涂月娥。
「涂姑娘,這里你們願意呆多久就呆多久,你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吧。」
涂月娥眼圈頓時紅了。
「家……已經沒了,涂山也沒了……現在連爹娘也……」
有個小小的身影沖了進來,撲到涂月娥的懷中悲聲道︰「君上,我還在啊,飛飛還在,涂山就在。」
涂月娥抱著飛飛,頓時淚流滿面。
陸宣嘆息道︰「飛飛說的對,涂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因為有涂山氏才有的涂山啊。涂姑娘,老君夫婦是為了涂山世界的萬千生靈才身器合一,所有人都會敬佩他們。而且他們元神尚存,必然也有復原之法。你忘了麼?我說過你們涂山氏的一位老祖,或許還在人間啊。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真的?」涂月娥淚眼惺忪的看向陸宣,眼中終于萌生出了一絲希冀之光。
陸宣重重的點頭,「真的。」
這時,三層小樓外響起了黃爭的聲音。
「涂山君,請出來一見。」
涂月娥愣了愣,拉著飛飛的小手走了出去。
三層小樓外,竟然站著一千三百余涂山修士。
當涂月娥走出來的時候,包括黃爭在內,所有人竟統統屈膝跪倒。
涂月娥大驚道︰「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黃前輩,你快起來啊。」
黃爭微笑道︰「涂山君,陸小友剛才說的沒錯,涂山沒有滅亡,你涂山君走到何處,何處便是涂山。這數千年來,若不是涂山氏守護著涂山世界,我們這所有人早就死了。如今涂山老君和主母雖然與冷月珠合而為一,但你還是涂山君,我們自當以你為主。」
涂月娥懵了,慌亂道︰「什麼主?我也不是涂山君了,你們也不是涂山奴,這……這使不得。」
「涂山奴是沒了,從今往後,我們都是涂山修士。君上,我們一同重塑涂山吧!」
重塑……涂山。
涂月娥愣了半晌,就听陸宣在身旁微笑道︰「君上,我雖不是涂山人,但不妨給我一個客卿當當如何?」
「我也是哦。」楚玲瓏徑自挽住了涂月娥的手臂。
涂月娥哽咽了,只能用力的點了點頭。
…………
大淵中,陸宣和黃爭並肩站在一座山峰之上。陸宣神思縹緲。
回想幾天之前,萬千修士涌入萬妖谷,那時的陸宣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越過後方和中央戰場,直接到了大淵。
卻不知厲無心和老猿是否已經見到無崖子祖師了……
雜念一掠而過,陸宣這才真正打量這片大淵。
那是一片支離破碎的天地。
天空暗沉,層層疊疊的烏雲遮掩天穹,雲層仿佛凝固,紋絲不動,就好像厚重的鉛塊壓在頭頂,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大地則是滿目瘡痍,隨處可見傾頹的山巒,遠方數百里之外,有一片廣闊的土地整個傾斜了下去,一端深入地下,一端則比山還高。
這大淵中遠比涂山世界更加死氣沉沉。
陸宣正端詳這片天地,忽然感覺到腦中的金針有了異變。
金針直指正南方,而那里正是大淵深處,也是最為黑暗的地方。
那里莫非有什麼物華天寶麼?
陸宣睜開九重天目仔細打量,但這方圓百里之內除了偶爾能看到幾個妖獸和幾個血妖的蹤影之外,其他再沒有任何東西。
金針究竟想要指引自己去往何處?
陸宣忽然察覺到金針這一次似乎與往次有些不同。
以前的金針只是指引方向,但是這一次陸宣竟隱約感受到了金針的心意!
陸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他仔細感知,于是愈發清晰的從金針那里感受到了一絲激動,還有一絲期盼。
仿佛在懇請陸宣把它帶到某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就在大淵深處。
它是在指引自己去找什麼?
這時黃爭看到陸宣茫然出神,便問道︰「陸宣,你在想什麼?」
逃出涂山國之後,黃爭等涂山修士與陸宣已經可以說是生死之交,所以對他也直呼其名,已示親近。
陸宣醒過神來,微笑道︰「沒什麼。」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里?你有什麼打算麼?」
陸宣沉吟片刻,肅然道︰「我想去大淵深處。」
他要去大淵深處,卻是早有打算,金針指向也不過是與他不謀而合罷了。
「你要去找無崖子和厲無心他們麼?」黃爭已經從陸宣口中知道了事情經過,自然也就猜出了他的想法。陸宣點頭道︰「是啊,獸潮迫在眉睫,血妖這次很可能重返人間。現在我們有了冷月珠,起碼能幫忙鎮壓血妖。」
「但是這件事我還要征詢涂山老君夫婦的意見,至于其他人……黃前輩,你們就不要隨我去了,找個地方藏身吧。」
黃爭捉狹道︰「怎麼,怕我們連累你麼?」
「怎敢啊。」陸宣笑道︰「黃爭前輩修為蓋世,但其他涂山修士卻遠遠沒能恢復修為,我此去危機重重,不能將他們也帶入險境啊。」
哈哈。
黃爭忽然笑道︰「大家都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還怕什麼危險?不信你隨便去問問,誰肯留下來?更何況他們若是出了息壤爐,又去何處藏身?這里遍布血妖,沒有冷月珠保護,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他們啊。」
陸宣沉吟片刻,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問問大家的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