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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上界和中洲、下界一樣,都是仙凡混居。

不過,在上界出生的人,幾乎全都有靈根,但不是人人都有天賦,也並非每個人都志在修道,更不是每個人都會被宗門錄取。

于是上界也就有了凡人。

就像落日驛站里,這個喂馬的伙計,始終無法煉氣,離入道成為修士只半步之遙,于是,就在這小驛站里過著自己平凡的生活。

听見他的話,伙計詫異了幾秒,指著遠方的山脈,哭笑不得道︰「不是,客官您誤會了,不是吃的雞,是神跡,傳聞是仙人留下的遺跡,每個人都可以去試一試,通過試煉的人,就能拿到遺跡鑰匙。」

「這神跡,約莫是二十年前突然現世的,就在那座山脈之上,發出通天的神光和靈氣波動,整個修真界都為之震動!我此生都沒見過這麼多的大能!甚至有出竅和化神期的高手前來我們這落日山脈,烏壓壓的一片,飛在這上頭,太陽都看不見了。」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在那山巔上的白楊坡上,有一處洞穴,內里有一座雕像和石碑,有些人把手放在石碑上,就能听見大能的聲音,據說是仙人的傳承,每個人得到的信息不一樣,有的人得到的是頓悟,有的人什麼都感知不到、甚至連那山洞都進不去,比如我。」

那段時間,他們驛站生意爆滿,只不過幾年後,人漸漸的少了,據說那試煉的石碑,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去年,有位玄武宗的內門弟子,在這上面突破了出竅,玄武宗給了他長老令牌。出竅期高手,整個上界也只有一百來個。所以消息不脛而走,此處便來了許多元嬰,有些會在我們驛站投宿,每日都去試試。」

從元嬰到出竅,天賦高的人,興許閉關個五百年可以突破。但更多的是,卡死在元嬰大圓滿這一階段,至死也無法觸踫到更高的境界。

古遙听明白了。

原來都跟這兒找機緣來了。

「所以那山上沒有雞?」他有點失望。

伙計見他竟還在糾結雞肉的事,索性招呼他進來︰「客官進來喝杯茶水吧,烤雞燒雞我們菜單上都有的,都是落日山脈獵的,那可是吃靈草長大的野雞,肉質女敕而多汁,香味濃烈襲人,烹飪後釅香四溢,很難抓的……」

「咕嘟……」

古遙一听描述就開始吞口水。

翻開菜單一看。

驛站的物價,倒是比鯨舟要便宜許多,一道白斬雞要二十靈石,一只烤乳鴿是十五,古遙還是嫌比中洲貴,又听伙計說︰「落日山脈靈氣豐沛,這些可都是吃山上那些靈草長大的!不貴,不貴的!現在店里還有活動,充值一千靈石送兩百,在上界各大驛站都可以使用,您要辦個卡嗎?」

整個上界,散落著上萬個驛站,多是在沒有修真鎮的偏遠地區。

修士外出冒險,完成任務,皆可在驛站稍作休整,因隸屬仙盟,所以有嚴苛規定不允許鬧事斗法,算是給外出的修士一個庇護之所。

在驛站的原木牆上,還張貼著幾個通緝犯的畫像——這些人是無法入住驛站的。

古遙剛剛築基不久,還未曾休息打坐鞏固修為,現在肚子餓了,聞到廚房傳來的陣陣香味,又听他說的這樣好,猶豫了下,含蓄地點了三只雞,對正在辦理入住的陸拂塵道︰「你有什麼想吃的?」

有些修士是不吃東西的,認為五谷腥腐。

但驛站的食物,多多少少蘊含一點靈氣,雖說靈氣很少,也並非沒有裨益。陸拂塵看了眼菜單,要了個寒參湯,說是本地特產,有些微的增補作用,要十個靈石。

「客官,真的不準備辦張卡嗎?充值一千送兩百,住宿也可以用的哦。另外辦卡後還有折上折,生辰還額外送一份當季特品。」那伙計還在跟他推銷。

「不辦了不辦了,」古遙囊中羞澀,「我要三只大一點的雞,催廚房快些做,我肚子餓了。」

聞言伙計便不再推銷,不多時,店小二送了兩盤小菜上來︰「是本店贈送的。」

古遙迫不及待的動筷,陸拂塵回過頭問他︰「驛站就剩一間房了,是別人剛剛退掉的,我們住一間吧?」

古遙點點頭︰「就一間吧,省點錢。」

他是要睡覺的,但陸拂塵向來都是打坐入定,兩人互不打擾。

羅盤指向落日平原後,就有些失靈了,應當是很近的意思。

這地方修士這麼多,想來軒轅真人或許在那山脈之上,故而兩人吃飽喝足休息好,翌日,出了驛站,用了個化形術。

古遙扮作七旬老人,陸拂塵扮作八旬老太,一道疾風術,很快飛到了山脈。

那仙人遺跡也很好找,因為附近坐著許多修士,有的自帶蒲團,有的是席地而坐。

白楊坡樹影婆娑,古遙望見那黑  的洞口,很小一個,得彎腰進去。

他探查一圈,沒見到那軒轅真人。

但這並不是說明他不在此處。自己都能用化形術,軒轅真人自然也能。

所以古遙再次悄悄掏出月狐涎和羅盤,在袖中將月狐涎放在上面,低聲念咒,接著,羅盤指針盤旋,緩緩指向一個方向。

哎?

——那竟是個女修士!穿著雀藍色的十樣錦,模樣裊裊亭亭,身材婀娜。

她周圍還圍著幾個男修,給她遮陽扇風,端茶遞水。

這模樣,斷然不可能是鯨舟上那無恥的軒轅真人。古遙悄悄地觀察了一會兒,听見女子抱怨道︰「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我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

她身旁的男修馬上道︰「傅師姐莫急!我在這兒排了半月,馬上就到我了,到時師姐拿著我的牌子進去便是。」

原來,這遺跡出名後,無數人慕名前來,尤其是卡在元嬰大圓滿的修士,更是對此地趨之若鶩。

傅師姐是剛剛出關不久,未能突破出竅,又听聞此事,但據說排隊要一月左右,有個仙盟的長老在此處主持公道,不允許斗法,全都得排隊。

所以她一表露自己要去落日山脈遺跡感悟的意思,門派中立刻有人替她前來領取號牌,直到快要排到了,才傳音給她。

不多時,終于輪到她進遺跡感悟,約莫一個時辰才出來。

「師姐!怎麼樣,可有收獲?」

傅師姐黑著臉道︰「那破石碑!我都貼在上面了,一個時辰了,一句話也不給我!」

「師姐息怒,息怒,听聞這石碑已經很久沒給過人反應了,不過上次軒轅師兄進去,好像得了一把鑰匙,說要獻給師姐呢。」

「確有此事?」她看起來對這鑰匙興趣不大,心心念念的就是突破,沒想到軒轅竟然拿到了遺跡鑰匙︰「他怎麼沒跟我說?」

「上次見軒轅寬師兄,他說給你帶了一份神秘禮物,我以為是遺跡鑰匙呢!」

傅師姐道︰「未曾,我只是托人尋找月狐下落,軒轅師弟去尋了一只給我。」

听了半天牆角,古遙總算是听懂了來由。

既然羅盤指向這傅師姐,說明月狐就在她身上的儲物法器內,古遙眼珠一轉,立刻有了辦法,傳音給陸拂塵︰「月狐在那女子手里,你是跟我一塊兒去,還是留在此處?里面有機緣可以感悟。」

陸拂塵驚異︰「那女子……那氣息,是元嬰大圓滿!你瘋了,我們怎麼從她手里討回月狐?」

「我有辦法就是了,討不回來我們跑路便是,我這兒還有不少傳送符。」

要騙過傅師姐這樣的元嬰大圓滿高手,靠他的化形術還差點意思,容易被識破,所以還差一味丹藥。

「就是那個,可以偽裝成元嬰的丹藥,你之前說過的,叫什麼假什麼丹。」

陸拂塵︰「假嬰丹?」

「對對!」

陸拂塵把丹藥掏出來,這顆棕褐色,拇指大小的丹藥,是在鯨舟上時,高然贈與他的。吃一顆,可將氣息暫且提升至元嬰修為,效果因人而異,修為越差,時效越短。

古遙方才就是想到了這個,故而有了辦法,說與陸拂塵听,陸拂塵嘴微微張大,似是不可思議︰「這……她會上當麼?」

「不上當我們也沒什麼損失,跑路便是。」他手里有大量的傳送符,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

古遙回驛站,確認她的房間所在後,在驛站外化形成了軒轅真人的模樣,一身黑衫,束發,兩撇胡須。

他在化形術上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但實在沒什麼把握能騙得過元嬰高手。畢竟自己是築基,軒轅真人乃是元嬰,他們之間氣息差別太大了。

不過,現在有了假嬰丹,騙她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走到驛站二樓,古遙服下假嬰丹,馬上有人叫他︰「軒轅師兄?您怎麼來了!」

古遙打量他一眼,裝模作樣地冷著臉負手而立︰「我來找你們師姐。」

「哦哦,師姐在房間里,我去通報一聲?」

「不必。」假嬰丹效果短,古遙力求速戰速決,直接越過他,推了推傅師姐的房門……沒推開。

里面有禁制。

古遙咳了一聲,敲了敲門。

里面的傅師姐,正在給月狐放血,聞聲當即把月狐塞回儲物袋︰「誰?」

「是我。」古遙謹慎地道,他雖能化形得一模一樣,以假亂真,但與軒轅真人接觸不多,不可能百分百的模仿,只能盡量少說話。

門從里面打開︰「軒轅寬?」

「嗯。」

古遙試圖走進去︰「我有事同你說。」

傅師姐左右看了看︰「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走廊上說吧。」

「那好,我有個請求。」

「你說。」傅師姐看著他,總覺得他哪里不一樣了,今日說話怎如此平靜淡漠,平日不都是舌忝著自己的嗎。

「那月狐,我有點用處,你先還給我可好?等我用完再還給你。」

「哈?」

背後偷听的玄武宗弟子也傻了眼,今日這軒轅師兄,怎麼怪怪的。送給師姐的東西,怎麼能討回來呢?!不想混了?

傅師姐是玄武宗長老之女,在宗門內地位超然,加上長得美貌,很受這些師弟們的追捧,上趕著送禮物給她。假如有看得上眼的,她也就收了。

月狐對她大有裨益,十多年前她曾尋到一只,真是全身都是寶!現在軒轅寬送給她一只,原本都想好怎麼用了,皮毛做一條披肩,血液放干來煉丹,骨頭拆開用來做法器……

誰知道竟然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從未見過軒轅寬這種人!明明是送來討好自己的東西,怎麼可以要回去!太無恥!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不好拒絕,更不便問緣由。

若是在房間,她還要冷著臉諷刺幾句,在走廊卻無法罵出口,只好沉著面容,直接從儲物袋中將月狐放出來,聲音冰冷刺骨︰「這月狐既是你找來的,軒轅師弟若是有用處,就拿去用吧,一只月狐罷了,不必給我了,本來也不是我的所有物。」

這月狐眼楮閉著,已是奄奄一息,快要沒氣兒了。

「好,那多謝師姐。」古遙騙過她,原本應該高興,結果看見這月狐下場,卻心生怒火,當即把月狐揣進自己的儲物法器內,馬上轉身就走︰「我要去落日山脈一趟,過兩天回來。」

說完甩袖,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人剛一出驛站,假嬰丹頃刻失效,古遙立即撕了一張傳送符,人消失在原地。

驛站內,傅師姐越想越氣。

這軒轅寬,等自己回宗門了,定要給他小鞋穿!不就是月狐嗎,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自己想要,多的是人尋來討好她。

此時,古遙已經逃出百里外了。

一張黃階傳送符,最遠可傳送到百里之外,地點不能選定,不過這方圓百里都是平原,想來也不會不小心傳送到凶獸老巢。

他站在平原上,化作平日模樣,又用疾風術朝西飛了十幾里,繞了一大圈,隨後拿出羅盤,掏出陸拂塵的貼身之物,放于羅盤之上,連著飛了兩個時辰,靈力殆盡,抵達巴芻森林。

在計劃實施前,古遙就和陸拂塵約好了,在此地見面,但他方向感實在是差,加上地圖打開也不識字,更分不清楚方向,所以只能用羅盤來尋人。

倘若隔得近,他就可以用氣味來追蹤,隔得遠的情況下,這羅盤的用處就很大了。

巴芻森林外圍,陸拂塵站在一棵古樹上,見到古遙來,他就飛身上前,確認無人跟蹤,方才問他︰「成了?」

「成了。」古遙豪邁地拋出一張隱匿卷軸,陣法籠罩二人,夜色下,古遙將月狐放出︰「還活著,不過氣息很微弱,怕是已經被放了不少血了。」

陸拂塵是琴修,但略通醫術,手指一探月狐氣息,拿出一顆血精丹,喂到月狐口中。

他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月狐。

在月光下,這月狐的皮毛,顯現出一種銀色的光澤,皮毛泛著光,看著便華貴。要知道月狐全身都是寶,這皮毛在黑市上,要賣出數萬靈石的高價。血、皮毛、骨頭、獸丹,頭骨,眼楮,甚至是唾液都有用處!

丹藥喂下後,古遙見它還是沒醒,便掏出那瓶月狐涎,捏開月狐嘴,在陸拂塵古怪的眼神下,把月狐涎灌入月狐的嘴里,嘀咕道︰「月狐涎不是療傷聖品麼,月狐喝自己的口水應該不會介意吧?」

夜色深沉,隱匿法陣外,隱約可見獸類的足跡,但全都被陣法隔絕在外了。

低階靈獸無法穿透這法陣進入。

打坐休整一夜,次日晨,天蒙蒙亮,古遙躺在床上,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蹭自己,慢慢睜眼,抬手一抓。

他與一紅色豎瞳對上目光,手指捏在月狐的後頸,月狐沖他嗷嗷叫了兩聲。

古遙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你都醒了?」

月狐亭亭玉立地坐在他身前,又仰著頭叫喚了兩聲。

它的叫聲很細,和古遙化作原形時聲線差不多,類似嬰兒啼哭,也像小貓叫。

不過,月狐比古遙的原形要大一圈,但雙足修長,體態優美,通體皮毛順滑泛光,果真是名不虛傳的漂亮!

古遙听懂月狐的問題,依次答道︰「這是個隱匿陣,所以你出不去,是的,是我救了你,我認識你那主人。」

「你問我你主人在哪?我哪知道啊……哦,你和你主人的聯系被那個軒轅真人切斷對吧?」古遙沒在隱匿陣內看見陸拂塵,拿起床頭的傳音螺,貼在耳旁,收到他的傳音留言︰「我去附近給你找點吃的,馬上回來。」

古遙放下傳音螺,將床榻收回儲物項圈,起身將月狐撈起︰「我沒時間去找你那主人,這上界如此大,我怎知他在何處?你要離去我不攔你……你問我是狐妖嗎?錯,我是狐仙。」

師傅叮囑過,他是妖這件事不可告訴他人。

但沒有說過不能告訴小動物。

月狐繼續叫喚。

古遙答︰「不不不,我和你品種可不一樣,我要名貴得多。」

月狐︰「嗷嗷。」

「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身份……你讓我幫你尋你主人?我還有事要辦,辦完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月狐坐在他的身前,抬首望著他,忽然從嘴里吐出一顆黑色珠子,吐在爪子上,遞給古遙。

「嗯?你要交易,」古遙不解,「這什麼?結石?」

月狐搖了下腦袋︰「嚶。」

「哦?是你從那女修士儲物袋里帶出來的東西?她很看重?你也不知道是什麼嗎。」古遙低頭看著這個純黑色的小珠子……不是很想要。

他很愛這些收藏一些石頭、寶石。

倘若有人能打開他的儲物項圈,會發現有個架子,上面放著無數小匣子,內里都是他的收藏品,一些或蘊含靈氣,或平平無奇但卻顏色迷人的珠石。但這個黑珠子……未免看著太普通了。

他搖搖頭︰「算了,我不要你這東西,你自己留著吧,你的事我不一定能幫上忙,你暫時先跟著我,我會幫你打听的。」

陸拂塵回來時,看見的就是月狐坐在古遙的腿上,月狐仰頭嚶嚶叫,古遙懶洋洋地用人言回答,竟毫無溝通壓力。

一般情況下,靈獸只能和建立契約的主人溝通,他們可以這樣溝通,想來又是有什麼法寶。

古遙說︰「你的意思是,找到你主人前,你就要跟著我?你會做什麼?會做飯嗎?」

月狐嗷嗷叫了兩聲。

「哦你不會啊,那我要你來干什麼?」

「你說你會暖床?這……」古遙提起月狐,歪著頭看它月復部,月狐嚶嚶怪叫,似是極為羞澀。

古遙一听它的話,難以置信︰「你說我看你了下面就要對你負責?你有病嗎,你是公狐狸,休想佔我便宜啊!」

「嚶嚶嚶!」

「……什麼?我可沒時間等你化形成人!」古遙松手,月狐掉在他的腿上,「……不過你要是母的,那還可以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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