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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進食完,古遙服用了一顆封鎖妖獸氣息的封妖丹。

來中洲後,他將自己本是妖修的身份藏的死死的,誰人見他當他都是佛修。

那是因為他身上的妖氣,都被脖頸上的項圈收進去了。

此物是師祖給的,又可以儲物,還可以隱藏身份。

只不過,他現在偽裝的是沒有靈氣的小獸,還得靠著丹藥輔佐。

封妖丹效力實屬霸道,吞下那一刻,就迅速將他體內妖丹裹住,以至無法運轉靈力,讓他周身氣息變得和普通凡獸無二。饒是元嬰、甚至更強的大能站在面前,都看不出有何異樣。

隨即古遙跳到窗台,看到哪兒了。

但鯨舟仍在雲間穿梭,下方是厚厚的雲層,像凡間賣的雲片糕。

雲霧之間,只听鏗鏘的動靜,還有不小的靈力波動。古遙叫來陸拂塵︰「那邊有人在斗法是不是?」

鯨舟不允許斗法,要斗法只能去外面,古遙只听那聲音越來越近,以他的修為,看不見斗法的到底是誰,陸拂塵定楮一看,解說道︰「是兩個元嬰老怪。周圍還有人圍觀呢。」他仔細听來,「好像是在爭奪一個寶貝。一個說另一個搶了他的東西,讓他吐出來。」

「哦?」

古遙蹲在窗台看了幾眼︰「我也想去看看元嬰斗法,你帶我去看看可好?」

「不行。」

「…那不是那麼多人在圍觀嗎?」

大概是因為鯨舟開得慢,除去修煉之外,修士們平日也沒有什麼娛樂,如今有人斗法,上下左右都開著窗戶探著腦袋在看熱鬧。還有的干脆直接開窗遁出去,坐在自己的飛行法器上,打著傘喝著酒圍觀斗法。

陸拂塵還當他是太無聊了,但他很謹慎︰「你不能出去,這麼多雙眼楮,會被發現的。咱們在這兒看看就成。」他伸出兩指,輕點古遙雙眼,施法讓他看得更遠。

這一點,的確叫古遙視線穿透了層層的雲霧,變得清晰了。

他看得清楚,兩個男人各自站在法器之上,祭出大量法寶,一個穿著藍衫,背後滿是豎立的飛劍,仔細看,好像是上船那日遇見的,養月狐的那位。

咦,他竟然是元嬰高手?

陸拂塵也看清楚了,頗為詫異。自己那日明明看見了,這高然跟自己一樣,都是結丹。怎麼突然竄到元嬰了。

這怎麼可能?

另一個與他斗法的,幻化成黑霧的模樣,一眨眼就出現在高然背後,高然二指並攏抬起掐訣,飛劍對準那團霧,齊齊朝黑霧猛地刺去。接著高然腳踩青色飛劍,瞬間遁開百米遠。

元嬰修士斗法速度太快,以古遙的修為只能勉強看清發生了什麼,誰落在下風,不一會兒,高然吐出一口血來,修為倒退,竟跌回了結丹期。

那黑霧,這時也化成了人形,是個穿黑衫渾身煞氣的中年男人,長鞭直指藍衫修士咽喉︰「你吃了強行提升修為的丹藥,勉強與我戰了兩個回合,你還能一直吃不成?」

「軒轅真人,眾目睽睽之下,你竟要殺人奪寶嗎!」

軒轅真人,也就是那黑衫修士,環顧一圈,掃過鯨舟圍觀的那些人,冷哼一聲道︰「誰說我是殺人奪寶?我只不過是要回屬于我的東西!」

他朗聲道︰「諸位,一年前,在中洲荒野遺跡開放之時,此子無恥,奪走我徒兒軒轅離的儲物寶戒,豈料戒指內有我下的禁制。如今,追蹤法術已被抹去,可當日之景還歷歷在目!」

他猛地提起高然的衣領,將他提到鯨舟一側,隨手一揮,當日之景就浮現在眾人眼前。

果然,在軒轅真人那徒兒被白猿襲擊喪命後,一只白色的狐狸忽然竄出來,鬼鬼祟祟的彎腰撿走了人家的戒指。

這狐狸外形乍一看沒什麼特別,就是白狐,仔細瞧,額心有一枚白色的月亮——原來是赫赫有名的月狐。

這種狐狸現今幾乎滅絕,因為大多數都被人族修士殘害,用于煉丹。

古遙一看這幕,立刻縮了一下,躲在窗台下,眼神飄忽,忍不住撓了下頭︰「拂塵,他不會死吧?這鯨舟上不是不允許斗法嗎?」

「是不允許……」但這看起來是在討債,「應當不會殺人,他們是掏了靈石上船的,鯨舟會管的。」

古遙稍微放心了些,想幫忙,又著實不知怎麼出手。

自己還沒那高然的師妹修為高呢。

身旁,陸拂塵好像也想起了什麼。

一年前,自己曾帶著古遙進過荒野遺跡。

古遙人形模樣極為招人,倒真有些像狐妖。不小心惹上了這個叫軒轅離的。

對方三番五次的冒犯他,總之,那是個下流貨色。

軒轅真人收回這一幕證據,低頭俯視著高然,冷聲道︰「這月狐,是你養的對吧?一年前,你去過荒野遺跡吧?」

再一掃他住的那間甲字號房,窗邊,一個少女懷里的確抱著一只雪白的月狐,注意到眾人投來的視線,她馬上將狐狸往房間里藏,看著要急壞了,眼里包著淚,喊師兄。

「是,我去過遺跡。我是養了一只月狐!」高然這會兒境況極為淒慘,臉上一道道的劍傷,藍衣被血徹底染紅,聲音卻很洪亮,「都看見我帶上鯨舟,那又如何,撿走你徒弟戒指的,絕非我的靈寵!」

「豎子還想抵賴!當日進入遺跡的,帶了月狐的,除了你還有誰?靈寵听令于主人,定是你命令的!是不是的,你打開儲物袋給大家看看,我軒轅族的東西,我讓你有命搶,沒命花!」

「就是,你打開看看。」

周圍一眾修士在起哄︰「這位道友,你若是沒搶他東西,你就打開讓真人看看。」

「打開讓他看有什麼用,那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指著我的寶貝說是他徒弟的,我有什麼說法?」趁著休戰,高然掏出治療的丹藥吞了兩瓶,神色當即好了許多。

那軒轅真人也不敢在鯨舟上公然殺人,搶走對方儲物袋,于是看著他吞丹藥回血,並未阻攔。

眾人一听似乎是這麼個理,畢竟法寶上可沒寫著名字啊。就問軒轅真人︰「你那徒兒的戒指里,還有什麼法寶?是你認得出的,上面有沒有什麼標記。」

「自然是有的。他打開我一看便知。」

證據在前,加上對方是上界的軒轅真人,在強者為尊的修真界,人心都是偏向強者的。高然騎虎難下,眼見人越來越多,只好打開儲物袋,放開讓對方搜查。

軒轅真人用神識掃了一圈,臉色狐疑,怎麼沒有?

自己分明見他撿回去了!

原本他的目的只是那月狐罷了,可這小子的戒指里,還真有不少好東西,有些丹藥、法器,叫他也眼饞不已,一個小門派修士,竟有這樣的寶物,定是有什麼奇遇!

高然看他表情,仰頭道︰「我說了沒有吧?我是見過這個軒轅離,但我並未拿他的遺物。若是拿了,我自然應當還給你。那奪你徒弟儲物戒的月狐,說不定是遺跡里生存的。」

少頃,軒轅真人面色難看道︰「你戒指里,有我徒兒的東西,這些丹藥都是我留給徒兒的。」

「你無恥!你有證據嗎?丹藥不都長那樣!還是丹藥上面寫了你軒轅的名字?」

「不在你這兒,就在你那師妹手里!」他說著,猛地飛過去抓住在古遙隔壁房間的少女。古遙怕得要死,已經躲了下去,大氣也不敢出。

看著軒轅真人的動作,陸拂塵皺眉,原想說些什麼,但古遙在身邊,他不敢惹麻煩。

軒轅真人自然是看見了隔壁房間里,還有一只狐狸,不過那只是一只普通的赤狐,他不感興趣,伸手把她抓了出來。

這小姑娘剛到築基中階,還是嗑丹藥嗑上來的,修為尚淺,害怕地喊師兄。

「老怪,你休想動白瓏!」恢復元氣的高然當即口吞丹藥飛身而起,被軒轅真人一掌拍開,負手道︰「小姑娘,我不為難你,打開儲物袋子讓我看看。」

「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

這姑娘身上有幾個儲物法寶,一個是袋子,一個是戒指,還有個頭上的簪子。

面對元嬰高手,她不敢不給,老實交出去,所有人都在看,看著軒轅真人,從她的儲物寶物里,拿出一個香囊。

他微笑著將香囊示眾,道︰「諸位請看,這香囊里面有一物,名喚白靈珠,可避水,本身不稀奇,不過此物為老夫親自煉化,是我親手交給我徒兒的物品,珠子上有軒轅二字。」

眾人一瞧,果真如此。

白瓏也愣了,瞬間紅了臉,氣惱道︰「這是我師兄在鯨舟的寶閣買的,我暈船,這是鯨舟寶閣賣的東西!才不是什麼白靈珠,這是安神珠!」

高然看見那香囊,忽地想起來,買東西那日,有人撞他,掉了一個珠子,還問他是不是他掉下來的。

他身上寶物多,又在寶閣里買了不少東西,這下——他立刻明白過來,那是個障眼法!他以為是安神珠,便當是自己的東西帶走了。

高然雙目眥裂:「老賊,你陷害我?!」

「我從你師妹儲物袋子里搜出來的,這麼多雙眼楮看著,這就是白靈珠,寫著我軒轅的名字,你還想抵賴不成?」

看著那月狐趴在鯨舟的窗戶上威脅地沖自己呲牙,軒轅真人伸手一抓,便把狐狸抓過來,掐著狐狸脖子冷冷道︰「剛好,老夫煉藥正缺一味月狐血做引子,你這小偷,我不殺你師兄妹二人,把偷來的東西還給老夫,這月狐當做賠罪,老夫帶走了!」

說完,神識侵入這師兄妹二人身上的儲物袋,把看上的東西,全部搜刮一番,只留了些看不上眼的金瘡藥。

隨即,也沒有傷人,放他二人回去,還冠冕堂皇道︰「你與我徒兒的瓜葛,就用這月狐當做賠罪抵消!我軒轅族向來磊落,說了饒你不死,就饒你一命罷。這瓶往生丹,留給你治療身上的傷勢。」說完,留下一瓶丹藥,拂袖而去。

見狀眾人紛紛贊嘆,軒轅真人為人真是光明磊落!往生丹這種丹藥,可是玄品治療丹藥。

修真界,將丹寶分為天、地、玄、黃,四個品階。黃品是最常見的,而玄品更上乘。

玄品的往生丹,是很不錯的回血藥。吃一顆,身上的傷勢全好不說,甚至連輕微的詛咒都能解除。沒想到軒轅真人竟然留了一整瓶給這藍衫修士治療!好大氣!

高然剛剛吞服丹藥好起來的傷勢,一瞬間又要氣得吐血。

這往生丹本就是他的所有物,被全搜刮走不說,只留了一顆給他,還佯裝大度的讓人以為他留了一瓶!

只不過,軒轅真人一走,圍觀人群也散了,他更沒力氣去解釋,方才吞了三顆假嬰丹強行越階,仗著自己法寶多,勉強與元嬰真人打了兩個回合,現在寶物、靈寵全都被人搜刮走。別說越階,就是同階,他也打不過。

師妹將高然扶到床榻上,把僅剩的那顆往生丹拿出來給他︰「師兄,那軒轅老賊,我定不放過他!我要…我要叫娘親殺了他給你報仇。」

「白瓏。」高然示意她不要在鯨舟上說這種話,仇,自然是要報的。別的倒無所謂,他的本命法寶還在體內,那是軒轅真人拿不走的,只不過靈寵被奪走,會有什麼下場,他自是清楚不過。

無非是剝皮抽筋,剖丹放血。

必須要討回。

這時,門口驀地傳來鈴鐺的聲音——這是這鯨舟上的門鈴,人在外面一拉,里頭的鈴鐺就會響。

白瓏警惕地打開房門。

「哎?是你啊。」

陸拂塵站在門外。

白瓏仍然很警惕︰「你有什麼事?」

「無事,只是想提醒你師兄一句,那往生丹里,有一味叫往生蓮的花,屬火,本無毒。如果剛好體內有一種叫鬼線草的藥,這二者合一,就是劇毒。且一時半會兒不會發作,要半月後才會毒發,一旦毒發就是身亡。」

「鬼線草?」里頭的高然面色大變道,「陸兄弟進來說話!」

「我略通一點醫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軒轅真人鞭子上的綠光或許是鬼切草的汁液。」他進了門,拿出一瓶解毒的丹藥,「如果已經吃了,可以吃這個解毒。」

白瓏︰「竟然有毒?還好師兄你沒吃!」

「沒吃就好,」陸拂塵說完,拿出兩張黃紙,「軒轅真人怕是不會放過你二人,這雖只是黃階傳送符,但你們下鯨舟時,可用此物保命。」

傳送符,顧名思義,催動即可傳送離開,是保命神器。

雖然這傳送符是黃階,可也並非每個符師都會畫,一張普通傳送符,在黑市上要賣五百靈石!缺點就是只能用一次,用完就失效,傳送地點不能指定,保不齊前腳剛逃開元嬰老怪的魔爪,後腳就傳送到地階妖獸老窩。

高然大為感動︰「陸兄弟,你相信我是被那軒轅真人陷害是嗎?」

倒也不是相信。

不過一面之緣罷了。

撿走死人的東西,稱不上道德敗壞。

再者,這傳送符,也不是他要送,是古遙送的。

古遙似乎認為這師兄妹二人是被陷害的,盡管這不符合他平日「精打細算」的性子,但轉念一想,古遙本性就不壞,心腸軟,或許見到二人遭遇,心生同情罷了。

陸拂塵留下兩張傳送符,又拿了瓶療傷丹出來,這次高然卻說不用了︰「我這兒還有幾瓶月狐涎,這是療傷聖品,只可惜……」他臉色蒼白地垂著頭,顯然記掛著自己的靈寵,嘆息道,「陸兄弟,我這兒也沒什麼好東西了,這瓶月狐涎,你若不嫌棄,就贈與你。」

月狐涎,顧名思義,月狐的口水。

的確是療傷聖品,但是……陸拂塵擺擺手,叫他自己留著用,但高然不同意,一定要報答他,一旁的白瓏猶豫著開口道︰「師兄,我這里還有個假嬰丹……」

假嬰丹,就是方才高然強行越階吃的丹藥。

這丹藥,吃一顆可將氣息提到元嬰,時效極短,修為越差時間越短。多吃兩顆,就能將實力也一並強行提上來,最多吃三顆,再多就會遭到反噬。

高然馬上道︰「那這假嬰丹,就送給陸兄弟!」

「不不不,這貴重了,高兄自己留著吧。」

陸拂塵在丹寶玉簡上見過假嬰丹的介紹,知曉吃一顆沒有太大的用處,只能狐假虎威半柱香時間罷了,要吃三顆才管用。所以,一般是三顆起賣,在黑市上,三顆能賣到三千靈石。

一顆單獨賣相當于一千,還要打些折扣,和他兩張黃階傳送符價值相當。

高然感動地說︰「陸兄弟,你收下吧!眼下我也沒有別的寶貝,以後上界咱們再見,我一定報答你今日之恩!」

「報恩就不必了……那好,我就收下你的丹藥。」

高然還強硬要把月狐涎給他。陸拂塵無法,只得接受,心道這二人做派端正,不喜欠人情,還有這些法寶,看著不像是小門派出身。

隨即,帶著月狐涎和假嬰丹,陸拂塵回到房間。

「怎麼樣,東西給他們了嗎?」古遙問。

「給了,他們下鯨舟就用,應當不會被很快追上。」把假嬰丹和月狐涎放在桌上,古遙馬上湊過去聞,然後嫌棄地別開頭︰「這是什麼?怎麼一股子口水味兒。」

「這是假嬰丹,這瓶液體……是月狐涎,也算是寶貝吧。」

「口水?這也能賣錢?」聞言古遙更嫌棄了,「那我的不也行?」

陸拂塵詭異地沉默了幾秒,笑道︰「你真拿自己當狐狸了啊?」

古遙哼哼兩聲,不接話。

自己是妖這件事,饒是最信任的陸兄,他也不能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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