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日影在試探世界對自己的底線。
就像是人類, 一旦打破了一次,所謂的底線就會一次又一次地後退。
在世界對自己完全除了壓制外沒有辦法的時候,千秋日影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再大膽一點了。
——當然, 絕對不能放肆到世界意志不管不顧也想把自己搞死的程度。
只要踩到絕對不能踏過的那條線之前就行了。這樣, 以後千秋日影對自己做的事也就有概念了。
就像是今天, 他總算可以開槍傷害到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綁匪)了——就算壓制還是很強大, 但是他可以摁下扳機了。
還記得之前那個那槍指著柯南的搶劫犯嗎?
實際上在當時,他想開槍, 他的手也動彈不得。之後又因為各種關系,讓他差點沒撐住直接崩盤,然後就被安室透抓了個正著。
不過就算如此——直接承認自己是本人, 和轉彎抹角說明自己是諸伏景光,還是有著一定差別的。
感受到來自于世界的壓制,在之前到達了一個極端之後, 就算是說出了這麼顯而易見的暗示,也不至于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 千秋日影不由地松了口氣。
說實話, 再繼續吐血的話,他自己都要懷疑身體是不是真的要出問題了。
身高的關系讓千秋日影看不清安室透此刻的神色, 所以他只是相當平靜地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
他並不奢求得到什麼答案, 畢竟, 眼前的人是安室透。可以說是世界上最了解諸伏景光的那個人。
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認識快二十年。而降谷零的一生, 目前也只不過度過了29年。
就算是諸伏高明, 都必須要承認這一點。
因為和他有著血緣關系的弟弟,因父母出事的關系,七歲起就和他分隔兩地,一個留在長野, 一個前往了東京。
七歲的稚齡,親眼見證父母的慘死,和唯一可以依靠的兄長分離,前往完全陌生的大城市。
因受到刺激無法說話,還帶著輕微的失憶癥。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獨自一人出現在了降谷零的眼前。
「說說話會比較開心哦?」是降谷零這束黎明之時灑下的光,重新點亮了諸伏景光的世界。
千秋日影無從知道兩人之間更多的細節,但是僅僅是作者展露出的部分,就足夠讓人明白這對幼馴染在對方的心中有多麼重要。
和之前具有異能力、輕易就能讓人接受平行世界這個概念的世界不同。也和之前所扮演的其他任何的角色都不同。前幾個世界,千秋日影可以通過自己和本人相同的異能和力量,讓人從一開始就潛意識就承認、認為他就是那個人的同位體。
就算有著性格上的偏差、喜好上的區別,都可以解釋為是平行世界不同所導致的。
但是這個世界,沒有這種神奇的力量,至少在人們的概念中,這份力量並不存在。千秋日影扮演的更不是什麼平行世界,而是真正的諸伏景光。
在這種大前提下,比誰都要了解發小的降谷零,又如何能承認千秋日影所扮演的小泉光,就是諸伏景光呢?
哪怕所有的一切,這個少年表現出的所有細節,展露出的熟悉感,都在向他表明著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會不願意承認呢。
降谷零難道不想自己的發小活過來嗎?他比誰都希望好友未曾死去。
就算是換張臉,就算身形完全不一樣了,年齡變小了,只要對方是hiro,他絕對能認得出來。
所以,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呢。
黑發的少年仰著頭,看著眼前這個一直看不清表情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抱住了自己。
不遠處的灶台之上還冒著熱氣,房間里的配色加上布置並不冷清,配合著強烈的生活氣息,顯得格外溫馨。
在燈光之下,目光所及之處,都帶著一層柔光的濾鏡。
安室透全身都在發燙,大概是大腦一直都在運轉,有沒有好好休息,導致他發燒帶起的高溫一直沒有降下去。
男人的動作很輕,就算是額頭抵在千秋日影的肩膀上,都似乎沒用什麼力道。這樣的距離,千秋日影輕易就能感受到安室透身上傳來的溫度。
人在生病之中總是要比平時脆弱一些,對于此刻安室透的反應,千秋日影怔了怔。
並沒有什麼所謂的肩膀的衣服濕了,安室透僅僅只是保持著這個動作,安安靜靜地什麼都沒做。
這種時候,或許的確不該說話。千秋日影柔和下臉上的表情,輕輕回抱住了安室透。
是在撒嬌啊……千秋日影這麼想到。
降谷零輕輕地將腦袋抵在少年的肩膀上,垂下眼楮,灰藍色的眼瞳明暗不定。
——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呢?
降谷零了解自己的同期,若不是百分百確定,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將不確定的答案告訴其他人。更不可能會帶著諸伏高明來到東京。
他們手里一定有什麼證據,讓他們可以確認小泉光和諸伏高明之間的關系。
知道zero這個外號,知道自己學會的第一首歌曲是《故鄉》,會第一時間發現他生病,還會因為他不好好照顧自己而生氣,會下意識在危險之中保護他。
擅長料理,喜歡小孩,善于傾听,會談吉他,習慣于忍耐而非向其他人述說的人。
只有hiro。
承認吧,為什麼不承認。只要你點頭,四年前失去的發小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邊,這樣不好嗎?
降谷零無聲地塌下肩膀,放下防備,丟棄了身上所有的盔甲,將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在此刻表露了出來。
金發的男人閉上了眼楮,他選擇無視所有的不對勁,忽視自己直覺發出的困惑,在這個少年的身上汲取著溫暖——僅僅是在這一刻。
等他睜開眼楮後,他依舊是那個強大而理智的公安臥底。
從頭到尾,他都不曾承認過自己是zero。
>>>>>
第二天。
「好像恢復的差不多了。」安室透模了模自己的額頭,臉上帶著微笑。
每次生病總要趟好幾天的千秋日影,羨慕嫉妒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煎蛋︰「……怪物。」
「哈哈,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堂哥呢,光君。」安室透豎起一根食指擺了擺,「這樣很失禮哦。」
總之,恢復了健康的安室透,看起來和之前生病的時候沒什麼兩樣的笑容,出現在了波洛咖啡廳。
要準備家里三餐的毛利蘭,偶爾為了方便,也會直接來到一樓的波洛用餐。更何況今天是休息日,本來就不需要起得太早。
「早上好,安室先生,光君。」毛利蘭從未問過小泉光這個年齡為什麼不去上學這個問題,早早就注意到小泉光身體不怎麼健康的她,一直都在以行動述說著這份細節上的體貼。
江戶川柯南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外套,習慣性地坐在了千秋日影的面前。前一天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但是江戶川柯南不至于因為這樣就繼續懷疑千秋日影,對其產生防備。
「光哥哥,你的胳膊沒事吧?」小偵探趴在桌子上,擔憂地問道。
「不用擔心。」千秋日影笑著回答,看著欲言又止的小朋友,他主動彎起眼楮說道︰「我還以為柯南你會有問題想要問我呢。」
——肯定有啊!而且問題都充滿了他的腦袋,一晚上都在思考相關的事情完全沒有睡好!江戶川柯南在心里喊道。
可是他不至于在被人救了之後,像個機/關/槍一樣的,不顧他人的感受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小偵探聳拉著肩膀,嘟囔道︰「如果光哥哥你願意說的話。」
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從小泉光嘴里知道什麼答案。
而在這時,他注意到了坐在旁邊的小蘭和抱著餐盤的安室透的對話,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沒什麼反應的黑發少年。
「誒?你問之前甜品店的案子……啊!原來安室先生昨天見到了松田警官他們,所以有些在意光君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嗎?」毛利蘭雙手放在身前,只以為是家長對孩子的情況的在意,所以沒什麼防備,歪著腦袋開始回憶那時候的事情。
「說起來,當時松田警官一看到光君,臉色就變了,還按住光君的肩膀,大喊‘四年前……’」
「啊啊!小蘭姐姐!我餓了!我想吃安室先生的招牌三明治——」在毛利蘭說到一半的時候,一直警惕著波本,意識到這是對方在套話的時候,立刻打斷了毛利蘭接下去的話語。
他是從赤井先生口中听說過四年前的事情的!萬一被波本發現小泉光和這之間的聯系……!
毛利蘭被柯南的聲音嚇了一跳︰「柯南,不許這麼大聲,太沒有禮貌了!」
安室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心虛至極的江戶川柯南,正打算說些什麼,卻沒想到門口的位置傳來了一聲︰「如果想知道更具體的,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本人呢?」
難得沒有戴墨鏡的卷發青年,嘴角勾著一道笑容,難得在稱呼上加了敬語︰「安室、先生?」
話語中的譏諷明顯到讓人難以忽視。
「小陣平,不要堵在門口,快點進去啦。」萩原研二抱怨道,然後對著大名鼎鼎的波洛服務生笑道︰「安室,你好呀?」
「上次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你,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們對于你的手藝可是相當好奇呢。」
听到了這兩道聲音,安室透站直了身體,臉上招牌的笑容里似乎帶上了其他的意味,「這不是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嗎?歡迎。」
「畢竟你昨天這麼邀請了,感覺不過來,都對不起你啊——安室先生。」松田陣平帶著和他設定不符的笑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個稱呼的。
就算是路人,都在這一刻能感知到兩方之間詭異的氣氛,江戶川柯南更是誤會了這份針對的意味。有過合作,江戶川柯南知道這兩個警察是有多麼敏銳。
尤其是萩原陣平的洞察力,迅速就察覺了當時的他沒听指揮自己拆彈的事實——正常人會懷疑小學生在這種情況下不听指揮自己拆彈嗎?光是這一點,就給江戶川柯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完全不知道這是警校時期的常規操作的小偵探,幾乎在內心尖叫了起來。
松田警官,萩原警官!這個人是超級可怕的罪犯——你們快逃……啊不是,你們快點把他抓起來啊!
千秋日影看著這一幕,默默地、將手邊的書本拿起來,擋住了自己的臉。
神仙打架,請不要把我卷進去。
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日影︰你們好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