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始終想不通這點!我把自己鎖在靈山之中,日夜推演!而這,恰好讓孫悟空獲得喘息的時間!」
萬佛之祖孫悟空心中一震,回想起無天之劫中的一切,從一開始,他面對的都是無天的手下,只有僅有的幾次,才是對上無天本尊。
無天傻麼?
不傻!
若是真的沒有智慧,怎麼可能奪取了三界?
那麼,為什麼不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將他孫悟空這個三界希望扼殺于搖籃之中?
尋找佛祖轉世?
這是一個拙劣的借口。
如果佛祖真的能夠應付得了無天,為什麼要轉世?直接出手不行麼?
所以——
「我猶豫了!我想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麼!」
「哪怕我遇到孫悟空,我也沒有殺了他!我本來有很多次機會的!直到不久前,孫悟空融合了十七顆舍利子,我終于明白!」
無天眼中爆發著精芒和感嘆。
「這!就!是!一!場!局!」
「一場針對孫悟空的局!」
「緊那羅、阿羞、黑袍等等,這些人不過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而已!」
「與孫悟空對決,我的魔靈看到了你的存在!最後一點疑惑也徹底明了!佛門設定了西行之事,放下諸多妖怪化為西行劫難!但——定數使然、無法超過九九之數!于是,難有八十一,然而,天道難以圓滿,八十一之數,只能達到八十!最後一難,無法功成!」
「世尊如來何等人物?怎可甘于八十難。難數未圓滿,便是遁走其一,未來便容易生出事端!于是——無天之劫,應運而生!可怕的是——不管是金蟬子輪回轉世,還是緊那羅化為魔羅無天、都是極早之事!哈哈~世尊如來果真料事如神,算計無雙!」
不知是看淡了還是其他,無天只有苦笑。
他曾為掌控三界而自豪,但現在卻發現,自始至終,都不過是棋盤中的一枚棋子!
「就像那悟空傳世界一樣,四周的仙佛問如來,誰是孫悟空?誰是六耳獼猴?如來並未直接開口,而是問孫悟空︰六耳獼猴,你犯下諸多錯誤,可願跟我回靈山打坐參佛,消弭罪孽?孫悟空拒絕!意味著走向了反抗的道路!那麼,他死後,仙佛會說︰孫悟空死了,西行結束了!」
「而在我們的世界,孫悟空答應了如來的請求,回到了靈山,受了果位,成了佛!選擇了接受,所以——內心深處的真我死去,只剩下佛性,才是西游的結局!也是佛門和如來想要的結局!」
萬佛之祖孫悟空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
「失去真我?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
「為什麼?那為什麼,我會是那最後一顆舍利子?」他猛地站起來,怒吼道。
想沖上去,卻又畏懼什麼。
無天沒有任何動作。
只有站在無天對面的真我孫悟空看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下一刻,無天忽然道︰「想看看你的從前麼?」
「看吧!」
無天笑了笑,身前忽然如波紋般散開,凝成了一面鏡子。
「花果山、水簾洞、仙家福地、水月洞天••••••」
話音緩緩響起。
那鏡子中,掠過花果山的奇景、定格在一塊一人多高的靈石之上。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萬佛之祖孫悟空心頭劇震。
一眼,他就知道,這枚獨特的靈石正是誕生了他的那顆靈石!
孫悟空天生地養!
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為什麼會是最後一顆舍利子?」
「因為——」
踏踏踏——
忽然,鏡子里,有人走來,看不清容貌,像是一團模糊的光,他走到靈石前,手中托著一物,將其放入靈石之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那事物剛接觸到靈石表面,就一點點地融入進去••••••
而這時,鏡面也砰然潰散。
靜默!
一切都靜默了!
「所以——第十七顆舍利子,很早的時候,就在了孫悟空的體內?」
無天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局、一個將無數人放在局中的局!但是,我無天始終不甘啊!無法無天!無法無天!我無天不甘,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成為了別人的笑話!所以,我出現在了這里!我要留下一把鑰匙,打開孫悟空內心束縛之門的鑰匙!」無天笑著,一步步地朝著滿是傷痕的孫悟空走去,融入了孫悟空的身體里。
而那張毛臉雷公嘴的臉龐,也變成了無天的臉。
「以我身軀,為你擋住舍利劫難!若是無法等來契機,便也罷了!從哪來,回哪去!若是等到了契機——」
啪啪!
急驟的鋼鞭甩來、抽打在他的身上,讓他表情在劇痛下扭曲。
然而——
一雙幽深的瞳孔依舊明亮無波。
「若是等到了契機——」
「請幫我和如來說一句——」
「後悔否?」
「哈哈哈——」畫面遠去,只留下那暢快的笑聲回蕩。
黑暗中又亮起了光。
鐵欄不知何時,已經開了一道口子。
那個被鎖鏈吊起來的猴子也站到了地上。
他從口子走了出來,看向萬佛之祖孫悟空。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頭會這麼痛?」
「因為緊箍!」
「不會的!緊箍已經摘了去!為什麼還會痛?」
「頭上的緊箍去了,心里的緊箍沒去!有些人,緊箍戴久了,心里便也有了緊箍!有些人跪得久了,心里也跪了下去!」
「當有一天,他知道了無法辯解的真相、沖擊了自認為對的觀念、比如說——佛!那麼,心里的緊箍,就會起了作用!」
「它想束縛你的真我、讓你成為它想要你成為的人!你越是抗拒,收得越緊!」
真我猴子嘆了一聲,看著躺在地上捂頭哀嚎的萬佛之主孫悟空。
「知道為什麼十七顆舍利不再對我攻擊麼?因為——它們知道,如今的我,不再是主要!最主要的,是——你!」
話音一落,四周黑暗褪去。
無盡的佛音傳來。
十七座佛陀盤坐在半空之中,不斷地念著——
「熟悉麼?這些咒語,或者說——緊箍咒?呵呵——哈哈哈哈——」說到最後,真我猴子仰頭大笑,臉上的傷疤內,佛光蠕動。
他和萬佛之祖本是一體,他感受到的痛苦,自己何曾感受不到?
只是,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痛苦,所以才能表現得風平浪靜!
然而——還是好痛!好痛啊!
「你——還在等什麼!」他仰頭,牙堅滲出殷紅的血液。
「你感覺到了疼!證明你心中渴望那個真我!渴望那個近乎遺忘的齊天大聖!渴望記起東海,記起花果山水簾洞的一切!」
「既然不想,為何不做?」
「為何不做?」
「為何不做!」
「孫!悟!空!」
「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