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應該不用了，之前選角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了，至于最後會怎麼樣，那就要看能不能談好合同。」
章玨選擇了實話實說。
冷溪那邊一旦談好，女主角就確定了，再讓胡言推薦一個人過來，那不是消遣人家嗎？
「這樣啊，那就算了。」
胡言也就隨口問問，之前選角開始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問問進度而已。
隨後兩人聊了一下關于胡言推薦的那幾個學生的試鏡情況。
「要是您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胡言擺擺手︰「你去吧。」
他特意叫章玨過來只是為了提醒他一下，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接下來幾天，章玨有恢復了之前的生活，直到何媛通知他可以進組了。
四月的天氣已經漸漸變得暖和，陽光和煦，微風習習，本該是很愜意的天氣。
只是在帝都這種地方，一年四季霧霾不斷，所以即便是春天這種時候，與往常似乎也沒多大的區別。
直到遠離市中心，來到郊區，這種情況才好一些。
「來了，你們先休息一下，等到所有人都到齊了，下午我們在酒店里面舉行劇本圍讀。」
上官飛熱情的迎了上來，對于自己的金主，屢次踫壁的他還是知道要巴結一二的，如果這次合作愉快，說不定下次還能從章玨這里拉到投資。
「好，現在還有多少人沒來？」
章玨跟著上官飛往酒店里面走去。
「還有一些工作人員沒來，演員倒是都已經到齊了。」
圍讀不只是演員們的事情，導演、編劇、美術指導、燈光等工作人員也會參與。
演員們分角色朗讀劇本，旁白又副導演等人朗讀，而其他的工作人員在旁邊旁听。
大家一起集中智慧，誰覺得哪里有問題，可以提出來，然後一起討論要不要修改，應該怎麼改。
只是並不是每一個劇組都會進行這樣的劇本圍讀。
如章玨之前出演的《追風少年》、《血衣樓》、《神探張青》，他都沒有參加過劇本圍讀。
《追風少年》是導演胡玉榮其本身就是喜歡改劇本的人，他的片子最後呈現出來的往往會跟劇本有很大不同，所以劇本圍讀對他來說根本沒啥用。
而湯宜修則是屬于對自己的劇本比較自信的，他也沒有這個習慣。
至于《神探張青》劇組，衛舟倒是有這個習慣，不過章玨是後來加入進去的，所以沒趕上。
一旁的何媛問道︰「工作人員沒有到齊？不是什麼重要人員吧？」
何媛身為這部電影的制片人，自然也要到劇組來。
「除了燈光組的組長，倒是沒其他重要的人了。」
何媛逐漸皺起了眉頭，燈光組的組長，這種人在一部電影之中很容易被別人忽視，但是其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在劇組之中是不可或缺的人。
早先在劇組之中還有「燈爺」的稱呼。
上官飛察覺到何媛的表情變化，解釋道︰「他家里出了一點事情，所以晚到一會兒，明天肯定能到，其他的一些簡單工作，有燈光組其他人負責足夠了，不會耽誤拍攝進度。」
何媛點點頭，其實按照她的想法，燈光組老大這樣重要的人，今天就得來了，不然明天還得耽誤一天。
至于燈光組其他人，能力也許夠了，但是在沒人調度的情況下，未必能夠做好。
不過今天才是第一天，上官飛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犯不著因為這事就小題大做。
在酒店里面休息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等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有工作人員來通知章玨，去參加劇本圍讀。
在一間會議室之中，劇組的主要演員都已經來了，該來的劇組工作人員，除了燈光組老大，也都已經來了。
上官飛見到章玨進來，朝他微微頷首，然後說道︰「既然都已經來了，那圍讀就開始吧，蔣青，你先來念旁白。」
《樓外的蒹葭》這部電影，主要講述的是校園暴力，其中摻雜著對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的思考。
男主角沈冷朔出身單身家庭，長期受到父親的暴力侵害，在學校里面一直表現的吊兒郎當，打架逃課等事情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女主角薛清秋，普通的高中女學生，家庭幸福，成績優異。
事情的開始，薛清秋與夏天兩人，被班上的幾個小太妹欺負，敲詐錢財，然後剛好踫上了沈冷朔。
沈冷朔出面教訓了一番小太妹，然後認識了兩人。
然而這些小太妹並沒有就此放棄欺負兩人，兩人將這件事情告訴老師，但這些小太妹也只是被警告了一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甚至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兩人。
兩人再次告老師，依然無用，告訴家長，一段時間之後又故態復萌，兩人不堪其擾。
在一次被欺負之後，夏天從天台墜落，這件事終于驚動了學校，還有警察。
薛清秋出面指控那些小太妹，但是最後卻是因為「證據不足」等原因，這件事隨之不了了之。
毫無疑問，薛清秋這個指控她們的人，成了小太妹們的眼中釘，各種欺辱隨之而來。
而沈冷朔因為夏天的事情，關注起了薛清秋，出面維護她。
最後兩人成功走到了一起。
只是事情並沒有完結，沈冷朔不可能每時每刻跟在薛清秋旁邊。
然後小太妹們找到了機會，在放學的路上堵住了薛清秋，又是一番欺辱。
在被沈冷朔「恰好」遇見了之後，他選擇了以暴制暴，他將這幾個小太妹都殺了，「一勞永逸」。
最後沈冷朔被抓，結局沒有交代，但是估計難逃一死。
這部片子的諷刺意味顯而易見，老師、學校、**、家長，每一個環節都為這個悲劇奠定了基調。
冷溪首先在這場圍讀之中發問︰「接二連三發生這種欺負學生的事情，老師的態度為什麼這麼敷衍，而且還說出她們怎麼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們這種話，難道這個老師本性這樣？對待好學生不應該這個態度吧？而且這個老師不管，不會舉報到教導處去嗎？他們難道也不管？」
魏芊也很贊同這個觀點︰「確實是個問題，如果對待差生這樣，那還可以理解為對差生的厭惡，基本上不會有哪個老師厭惡好學生吧？而且薛清秋和夏天不能轉學嗎？」
「這個確實是我忽略了，我當時寫劇本的時候，只想著豎立這麼一個典型，所以有些細節沒有注意到。」
上官飛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他隨即話鋒一轉，「不過要解釋也能夠解釋的通，你們看後面這里，那幾個小太妹能夠這麼輕易就從一場人命官司之中月兌身，是因為她們家里的背景不凡，所以這里也可以理解為學校方面都知道她們家里的情況，所以才會這樣，到時候加一場戲點一下就好了。」
「至于轉學，你們實際了解一下就知道不容易了，特別是高中，自有國情在那里。」
現在上個學都得填父母的職業，更過分的甚至七大姑八大姨都得填上，學校方面知道、並且顧忌幾人的背景也能夠說得通。
所以冷溪和魏芊都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章玨則順著這個問題繼續問道︰「這麼說這幾個小太妹之所以會敲詐勒索、欺負同學，都是因為心中的叛逆？但是在逼死了夏天之後，她們連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繼續打擊報復薛清秋，她們也太過冷血了吧？就算是受到家里人影響，那也應該給點提示才對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每個人不可能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肯定是從小身邊的環境導致的，確實缺了一點側寫。」
上官飛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劇本的瑕疵。
劇本圍讀本來就是用來完善這個故事的，因此上官飛不但不生氣，反而挺高興的。
即便是專業的編劇都不可能面面俱到，上官飛第一個正式的劇本自然也會有一些疏漏，有了這次的經驗，下一次他相信自己會做得更好。
「我覺得可以加一場戲，那就是薛清秋和夏天將她們被欺負的事情告訴家里人的時候，薛清秋的家里人表現很是氣憤，立刻就去學校跟老師理論。」
「而夏天的家人則是以很忙作為借口，很不耐煩的給老師打了個電話，這也為她之後的結局埋下伏筆。」
「最後則是在老師辦公室，薛清秋父母與小太妹一方代表，梁曉晴出演的黃依依父母對峙，表現出小太妹一方的家庭情況。」
面對章玨提出的建議，上官飛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確實可以這樣做。」
《樓外的蒹葭》劇本整體上還是很不錯的，這才能夠被胡言推薦給章玨，除了幾處小問題之外，大家也找不到太多需要修改的地方。
不過章玨這次再看著這個劇本，卻有了新的想法。
「導演，這最後的結局，沈冷朔被抓走，其他方一點懲罰都沒有，這樣固然諷刺性很強，但是你確定能夠過審嗎？」
「應該可以吧？」
上官飛也有些不確定，他之前有些忽略了這個問題。
這部電影影射的非常清楚，老師、學校、家長這些應該都沒問題，但是還涉及到了**，不一定能夠過審。
在華國內，有一條潛在的共識，即便是體制內的人犯了錯，但是最後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並且**最後一定要呈現出光明的一面。
而這部電影之中，可是與之截然相反，逼人跳樓的沒一點事，憤怒反擊的直接被抓走。
「我等下找朋友問問，若是不行，那就只能改了。」
章玨點點頭，結局其實他挺滿意的，但是在國內有著枷鎖存在，很多時候不得不妥協。
在眾人又討論了一番之後，這場劇本圍讀就正式落下了帷幕。
章玨晚上吃完晚飯之後，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準備睡覺。
明天就要開機了，他得養足精神才行。
咚！咚！咚！
「誰啊？」
章玨趿拉著拖鞋，走到門邊。
「是我，上官飛！」
章玨打開門，就見上官飛滿臉憂愁的站在門口。
章玨側開身讓上官飛進房間問道︰「導演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朋友剛才給了我答復，說這樣的結局大概率過不了審。」
上官飛臉色有些難看，對于這個結局他是十分滿意的，但現在看來需要改一改，不然電影沒法上映。
章玨對于這個結果早就有所預料，所以也沒有什麼意外。
「那導演你覺得最後改成什麼樣合適？」
「我也不知道……」
上官飛雙手放在頭上，手指插進頭發之中，顯得很是煩躁。
自己的作品，最後居然因為這種理由沒辦法過審，他心里當然不好受。
這個故事的結局，毫無疑問是在對想要表達的主題的加深，因為暴力，衍生出來的暴力，造成了最後的悲劇，讓觀眾思考著每一環對結局的影響。
XX要是那樣做，會不會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新的結局要避開雷區，還要達到這樣的效果，無疑有些不好辦。
「先拍吧，說不定到時候就有新的靈感了，要是實在不行，就將現在的結局拍出來，我去找找關系。」
章玨對于這個結局也挺喜歡的，這種電影就得尖銳一些，才能引發更多的討論、更多的關注，才能為這部電影取得更多票房。
而且這種沒有明著表達出來的事情，周旋的余地比較大，章玨到時候可以讓章海城，還有章樹人老爺子去走走關系，實在不行就再用另外的結局。
得到章玨的許諾，上官飛的心情好了一些︰「我也認識幾個相關方面的人，到時候我也去找找他們。」
這件事只能等成片出來之後，再去進行，現在還不著急。
這時候章玨忽然想到他之前的一個疑問︰「其實我很想問導演一個問題，最後沈冷朔到底死了沒有？薛清秋最後看到的人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