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二月的氣候有些涼。 此時地面冰雪進入到最後消融的時候,也是一年中倒春寒之時。 當縱馬奔行之時,冷風嗖嗖往衣服中鑽。 李鴻儒覺得若是有多余的材料,可以將道觀提升一級。 將《抱樸子》的效果提升,這多少能讓他舒坦一些。 他此時的身體有些冰冷。 待得見到遠處空中一頭露出半截骨腿的鷂子盯著他時,李鴻儒一顆心已經完全冰冷了下去。 鷂子輕輕轉了個身落地,隨即顯出楊素的身影。 「我若是你,便不會選擇催馬轉向,也不會選擇沖刺。」 楊素的聲音遠遠傳來。 「此地離長安城有兩百里之遙,距離洛陽城有三百余里,我只需化身成鵬,便能輕易勝過你縱馬的速度。」 李鴻儒的馬鞭最終沒抽下去。 「你怎麼能堵到我?」 《周易》《紫微斗數》《五星佔經》大成,難有人可以推衍計算到他。 他離開洛陽城的時間很隨意。 而且是這兩月多以來第一次跨區域奔行。 這種情況被楊素逮到,李鴻儒只覺好一陣晦氣。 在對陣楊素之時,他難使喚多少本領,全程充當著醬油角色,壓根沒結什麼大仇。 莫非是此次江湖司放榜? 但江湖司放榜才一兩天…… 李鴻儒腦海中諸多念頭浮過,最終壓下了坐騎,正視著前方的楊素。 打不過,逃不掉。 接下來沒什麼好說,看看對方有什麼要求。 只要對方不是逮著他就弄死,什麼都好說。 「我本來也沒想堵你,只是想找找你師兄公孫舉」楊素道︰「但他一直在洛陽城沒出來。」 「您有什麼吩咐,我這就回洛陽城幫您轉交給師兄。」 打死李鴻儒也沒想到,他居然替公孫舉擋了一刀。 若對手實力弱小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壓根奈何不得楊素,便是尉遲恭等人都頭疼楊素。 李鴻儒此時客客氣氣下了馬,姿態不乏放低。 「你勉強也能做些用處,我就不找公孫舉了」楊素搖頭道︰「畢竟他那婆娘還挺麻煩!」 楊素看了看李鴻儒,心中熄了找公孫舉的念頭。 他隨手指指自己下半身,這讓李鴻儒頓時注意到了楊素的雙腿。 那是布滿黑色怨魂撕咬的肉身,彷佛無數的蛆蟲在進進出出。 無數透明的怨魂重重疊加,也便形成了這副毛骨悚然的景象。 李鴻儒看了一眼,隨即將眼楮收了回來。 「您不是開了黃河堤口,淹了滑州區域,也沒能將身體恢復到正常嗎?」 「什麼滑州,什麼黃河堤口」楊素皺眉道︰「你莫不是想說本公殺了數萬人來療傷?」 「您……」 「本公若是去通過殺戮療傷,下半身豈能還是如此模樣」楊素不忿道︰「我又不是瘋子,想著大肆殺戮招惹唐國上下針對和通緝。」 「您現在已經被通緝了」李鴻儒忐忑道。 「荒謬」楊素怒道︰「本公又不曾四處害人,擊殺的人都是主動朝我出手者,你們總不能讓我引頸受戮。」 楊素的面容不像是撒謊的模樣。 但滑州確實死亡數千人,又失蹤了上萬人。 尉遲恭將這筆賬記在了楊素的頭上。 沒有人見到決堤時的現場,李鴻儒此時也難清楚真相。 他任由楊素在那思索與發聲。 此時他已經知曉了楊素的來意。 公孫舉能依靠南明丁火清掃了楊素身上的怨魂,他也能干這種活。 在打擊楊素之時,他便與公孫舉一起齊齊出手過。 雖然他與公孫舉不是一個量級的人,但也能勉強去做事。 楊素似乎不願意再等待,又或已經忍受到了某種難承受的限度。 洛陽城有照妖鏡,公孫舉等人又並非束手就擒之人,楊素難入洛陽城。 此時楊素的心態也是雙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拿了李鴻儒做湊合使用。 「本公在洛陽城外三十里處等了二個月十六天,並沒有去什麼滑州。」 「那照妖鏡幾乎將我妖元丹打碎,那施咒者還斬了我,我能有多少心思和能耐去作惡。」 「最危險之處就是最安全之處,我怎麼可能會四處去晃蕩。」 「便是我前來堵你,也飛了兩三百里路才下手。」 楊素沉聲的話語中,給自己做了一些辯解。 他隨即思索到李鴻儒年齡過小,又做不得主,隨即將吐槽的話語收了起來。 通緝就通緝了,他也沒轍。 他確實干掉了一些人,被大唐官方通緝也正常。 只是楊素不忿被扣屎盆子,畢竟他還沒去殺上萬人。 他又不是海龍王,哪有能耐在洪水滔天中抓人療傷。 「您真是一直在洛陽城附近?」李鴻儒奇道︰「候尚書通過咒術了解到你去了懷州呀?」 「那丟人現眼的小丑懂什麼咒術,咒了人居然連方位都沒法準確推測。」 楊素顯然不屑侯君集的本事,隨手一誤導,便將候尚書迷得暈頭轉向,錯了方位。 也無怪尉遲恭追了大半月,什麼都沒追著。 這讓李鴻儒無語。 半桶水的能力踫上頂級高手果然容易掉鏈子。 盡管侯君集盡了力,又身懷諸多能耐,但遭遇楊素這種級別的高手,便只剩下吊打的結果。 頂級大佬中的吊車尾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李鴻儒此時也只能等待楊素提及要求,到時候討價還價上一番,可以讓自己安全。 畢竟楊素也沒什麼理由一定非要弄死他不可。 「你師兄替我清除了大概一半左右的怨魂,我不急你立刻給我將這些怨魂清除,但你需要每日持續不斷的灼燒,直到將我身上的怨魂掃除干淨!」 「沒問題!」 靠著四級練功房,南明丁火已經邁入了大成的紫焰階段。 李鴻儒此時的南明丁火與公孫舉有差距,但也差得不太遠。 南明丁火尤為克制死物。 若按公孫舉當時出手所耗費的時間,又清除了楊素身上一半的怨魂做計算,李鴻儒覺得自己最多半小時就能修復楊素身上的傷勢。 他隨口就同意了下來,頓時讓楊素極為滿意。 儒家有一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因此也不乏各種牆頭草,難有多少寧死不屈的現象。 李鴻儒此時就很識時務,這讓彼此都省事。 听得李鴻儒的要求,楊素直接點了點頭。 他要這貨的性命也沒什麼用處,用完當然可以放走。 雙方會有一次相當愉快的合作。 除了李鴻儒醫療他會有點慢,其他方面沒問題。 「我住在離這兒一百六十里處的一座破廟中,去那邊慢慢醫治吧」楊素道。 「不用不用,最多兩刻鐘,咱就給您將怨魂燒得干干淨淨!」 南明丁火大成,李鴻儒在這道陰火上的實力大增。 只需要依靠元神施法半小時,他就能將這樁事情完成。 若楊素能接受刮骨去怨魂,他的速度還能加快一點。 從此之後,他回長安城,然後去找蛙哈哈等妖,楊素該去哪兒去哪兒。 彼此大道朝天各走半邊是最好了。 「哦?」楊素奇道︰「莫非你還有什麼底牌手段不成,那怨魂初時好清除,但愈往後面就愈難纏,以你的水準怕是難以支撐。」 「咱們先試一試」李鴻儒道︰「您不信就先試試。」 「那你就試試!」 半響,楊素點頭同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