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府邸中。 蘇烈愁眉苦臉的捧著一冊書做誦讀。 李鴻儒也沒法猜李靖的心思,或許這是想借用儒家正文磨掉蘇烈那股匪氣。 文人練劍,武者修文。 這都是覺察到自身不足才可能有的行為。 蘇烈若是想上進,很可能確實需要好好讀讀書養養性情。 「你劍術倒是真不錯。」 李靖難得夸口的提點了李鴻儒一句。 「我那劍術不行,有瑕疵有缺陷」李鴻儒連連搖頭道︰「我拿的劍術傳承有點小問題,現在想改都沒法改了。」 《萬家劍典》就這麼用了。 李鴻儒沒法改,他也熄滅了修改的心思。 「還是可以的,我同修煉境界時都難贏你的劍術」李靖道。 「不行不行。」 「你這麼說,那就是說我的劍術也不行?」 「那我的劍術真有兩把刷子。」 李鴻儒最終只得自夸起來。 他自謙之時,將李靖也帶了進去。 說自己不行,那就是說李靖不行,這沒法進行謙虛。 這番交流頓時讓蘇烈耳朵尖尖豎起,但隨著李靖一顆花生米彈到蘇烈腦袋上,蘇烈頓時又老實了下去。 「不過我的劍術確實也不行」李靖嘆聲道︰「我在軍中的劍術不如徐茂功,也不如李道宗這種後起之秀。」 「但您劍術真的很厲害啊」李鴻儒夸贊道。 「不行不行。」 兩人一陣互捧之下,又是一陣互謙。 待得回到客套話上,李靖也不由啞然。 「終究是到了耳順年齡,年紀有些大了」李靖笑道︰「常年征戰,我這胳膊和老腿都不行了,不如年輕人。」 李靖模了模發白的胡須,更是錘了錘腿腳。 若不求道家長生,誰也避免不了衰老。 但道家長生術禁忌太多,年輕時不想修煉,待得年紀大了,又沒法做修煉。 李靖雖然文武雙全,但也難有這方面的能耐。 他噓唏歲月的蹉跎。 被冠以當初文武雙全第一人,到如今的他已經漸漸力不從心,沒了年輕時冠絕天下的傲氣。 若是頂尖高手相斗,李靖也顯得力不從心。 遭遇毗那夜迦佛時便是如此。 他此時也想著傳承。 蘇烈就是傳承者。 只是蘇烈擅武,想轉到文法上是一件難事。 李靖不免也看向眼前的年輕後生。 李鴻儒難有做軍區大將的可能,性情更是偏向于逐利。 這不是合適傳承的對象。 他在洛陽城時便將李鴻儒放棄了。 但李鴻儒居然在演法時一劍將他腦袋給削了。 他就從來沒見過如此年輕還具備高水準境界的修煉者。 諸多年輕人厲害,那僅僅只是因為傳承的起點高。 普通人在修煉《李氏十二路快刀》,他們修煉《潑風刀法》。 雙方傳承的秘籍有上下區別,打斗時造成的效果也便不一樣。 甚至于術法也是如此。 常人在小火球術上鑽研十年八年,對方的起點就是大火球。 高階秘籍的效果顯然會碾壓到低級秘籍。 即便修煉水準只有三四成也是如此。 李靖見過太多的年輕豪杰。 但如蘇烈和李鴻儒這樣的人很少。 蘇烈的武技並不算厲害,傳承底蘊淺,但殺入到了一流高手之中。 這是蘇烈征戰了十余年,利用戰爭鑄就的能力,讓一身所學提升到頂點。 但李鴻儒…… 李靖也沒研究明白,李鴻儒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步。 「我就是看書練啊」李鴻儒道︰「至于練的效果怎麼樣,我自己也不清楚,只能打了才知道。」 「?」 「也結合實際,畢竟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啊!」 「你說的對!」 李靖最終確定了下來,覺得李鴻儒就是傳說中那種看啥會啥的天才。 他這猜測倒也不算離譜。 只要滿足要求,李鴻儒確實學啥會啥。 雖然是依靠太吾之功,但李鴻儒慢慢也將這種能力定性為自己的特殊天賦,源于自身能力沒毛病。 「你能不能看會這冊兵法?」 李靖笑著掏出了《六軍鏡》。 這就為難李鴻儒了。 練功房級別不夠,這種書是研讀不了的。 即便李鴻儒有心,他也沒法學。 若是背誦下來,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背誦完全。 「我還沒入元神境,學不得這種高深的兵法,入門都很難」李鴻儒攤手道。 他將修行《六軍鏡》的可能放在蘇烈的身上,也沒想過在李靖這兒學習。 但凡蘇烈能做到苟富貴勿相忘,他以後就能借用這冊書數天。 「再簡單點的呢?」 李靖翻手,又取出一冊厚書。 「《玉帳經》適合行軍打仗兵貴神速之道。」 「真好啊真好啊!」 李靖介紹時,李鴻儒模著《玉帳經》一陣連連夸口。 他也就模模,模完就送了回去。 這兵法也模不會。 頂級人物拿的術法便是頂級的。 李靖這冊書雖是自己謄寫,但較之徐茂功專注二十年的《脈經》又有不小的區別。 李靖這是憑空起樓閣,還沒循序漸進的內容,李鴻儒也研讀不得。 練功房等級不足,李鴻儒更是從未接觸過兵法。 「你別真好,你倒是看看能不能學點兒」李靖嘆聲道︰「我兒子的資質不足,總歸得找點人傳承下去。」 「……」 李鴻儒也不知如何表達。 他覺得李靖找他找得有點早。 但凡他練功房有個六級七級的,那也不懼這些元神術法的修行。 「要不您將書傳承給我,我以後再練練」李鴻儒建議道︰「我以後肯定能修煉大成。」 「鐺!」 這讓李鴻儒腦袋上頓時就迎來了一擊腦門錘。 「你這是啥也不行,還想將我老本帶走!」李靖咳聲道。 「哈哈哈~」 在李靖的測試中,他顯然很是不合格了,李鴻儒只能好一陣尬笑。 「可惜你未成就元神啊!」李靖惋惜道。 李鴻儒是他難得一見的奇才。 但李鴻儒沒軍區的樣子,又未踏入元神境,更是沒有修行兵法的基礎。 李鴻儒擅長的是個人爭斗,並非大將之才,這讓李靖惋惜不已。 而蘇烈由武轉文的難度太大,想讓蘇烈具備一定的文武雙法實力,這需要蘇烈用漫長的時間去打磨。 至于候尚書則是難于發揮到他典籍中蘊藏的諸多奧妙,大概率是個半桶水的水準。 「您等等,等我幾年我肯定就是元神境了」李鴻儒夸口保證道。 但他保證也沒什麼鳥用。 太吾建築等級不足,即便踏入元神境界,該學不會的內容還是學不會。 他只能如蘇烈這般慢慢讀書,慢慢學,偶爾還要被不滿意的李靖彈顆花生米打腦門。 李鴻儒腦袋想想這種生活,頓時好一陣晃腦袋。 「我等不了那麼多年了」李靖搖頭道︰「很多故友年齡都大了,甚至于一個個遠去,我也不會例外。」 大唐建立三十余年,最初跟著打天下的諸多大將都如李靖一樣,漸漸老去,甚至于已經故去。 李鴻儒記得去年死了一個叫杜如晦的大官。 從太子那兒獲知的信息,唐皇似乎因為此還痛哭不已。 這是一樁壞事。 誰也不清楚大唐是否後繼有人。 但這又是一件好事。 諸多與前朝有牽涉的人一個個故去,思念前朝的人越來越少,大唐也便會越來越穩定。 如同太子將繼承大唐一般。 諸多人也會不斷進行著傳承與傳遞。 李靖一時難以找到文法的傳承人,臉上一時各種噓唏。 「您要實在沒人,就去教徐大都督」李鴻儒最終沒趣道︰「他對你很是向往,一直在模仿你。」 同是大唐軍區的重要一員,又幾乎是平級的軍區大將。 但徐茂功確實是李靖的迷弟。 徐茂功痴迷到什麼程度,李鴻儒覺得能從《脈經》上看出來。 李靖是文武雙全,徐茂功也想文武雙全,甚至在人為的制造文武雙全。 「徐茂功?他年齡可有點大啊!」 李鴻儒此前推薦了蘇烈,但蘇烈才三十六歲。 而徐茂功此時已經四十歲,雖然只差了幾年,但這讓李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徐茂功身為並州軍區的大將,能不能低頭向他學習也是一樁難事。 就此時的個人戰斗力而言,徐茂功很可能還勝出了年老的他。 李靖只覺李鴻儒這個推薦人選不靠譜。 「軍區統兵大將中擅文者稀少,徐大都督算是很靠近你的人了。」 「那他也沒可能當我徒弟」李靖道。 「只怕他巴不得呢」李鴻儒悻悻道。 「他真有如此崇拜我?」 「真的。」 「那他平常也沒說啊。」 「可能他性格比較內向,和您一樣不喜歡表達。」 他敘說了徐茂功一番,還重點提及了對方創造的《脈經》。 「我性情偏于激進,他性情過于保守,應戰時……」 「那你又不給時間,只想接班人盡早學業有成,此時也找不著別人來學啊。」 李靖一陣嘟囔,隨即聲音又低了下去。 他不滿意徐茂功的地方再多,但抵不過沒適合的人傳承。 候尚書都願意跟在他身邊學兵法,徐茂功若是向他學習,這不會顯得有多丟人。 只是他能收蘇烈做徒弟,與徐茂功便不能如此處理,只能雙方進行一番交流。 「你說的有理,你說的很有理……」 李靖最終低噥上一番,勉強同意了這個說辭。 一旁的蘇烈瞪著眼楮看著李鴻儒,他想起李鴻儒提及的苟富貴勿相忘,隱隱似乎明白了什麼。 李靖收徒絕對是入駐長安後才有的想法。 瞅李鴻儒與李靖這熟悉的小模樣,李鴻儒這巴拉巴拉徐茂功,說不定他也是李鴻儒扒拉過去的。 也難怪李鴻儒相見時重提苟富貴勿相忘之事。 他朝著李鴻儒翹了個大拇指。 這讓李鴻儒連聲嘆氣。 他果然容易出現難有仙緣的跡象。 這是李靖的二度試探,他又屬于不合格,與李靖的傳承擦邊而過。 上次推薦了蘇烈,這次則是推薦了徐茂功。 李鴻儒希望徐茂功能記得‘苟富貴勿相忘’的道理,以後有機會的時候提攜他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