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城縣衙中。 張果子的尸體僵硬得筆直,毫無生機可言。 見得李鴻儒等人過來,張烈還扒拉了一下張果子的眼皮,那底下是翻白的眼珠子。 死成這模樣,神仙都難救回去。 直到此時,李鴻儒才認真觀得對方的真模樣。 這是一個六十余歲老者的模樣,須發有些白,背部也有些駝。 「入土為安吧!」 潁城這種小地方,大理寺分部並沒有入住,衙門也就二十余人。 這就是維持城內治安的總人數。 而對外的防衛營並非想抽調就能拿來干活,此時能勉強找到人已經算是很努力盡責了。 秦懷仁說了一句。 死都死了,他們能怎麼辦。 錢是難于追回來了,需要吃個悶虧。 若沒有縣衙的關系,尋張果子都是一樁難事。 「唉,那本官就結案了!」 張烈重重的嘆上了一口氣,隨即叫衙役將張果子的尸體抬下去。 他一臉的心事重重,又對秦懷仁說會盡快找到合適的坐騎,這才踱步而去。 「一百二十兩一條命。」 眾人不由有著幾分唏噓。 「可惜他那手化驢的好術法了。」 雖然不齒張果子的人品,但眾人對張果子的術法頗為羨慕。 有這種術法,趕路就要方便許多了,也不怕遭遇丟失坐騎的意外。 眾人低聲交流幾句,最終只得四處漫步,他們還要找一處地方吃些食物。 此時眾人也緊緊跟住了李鴻儒。 湊買毛驢就掏空了各自身上的存銀,眾人身上難有分文,若是要再拿出一些銀子,那只有典當身上的貴重物品了。 「咱們今天要不要體驗一番民間疾苦?」李鴻儒問道。 「難道又吃憶苦思甜餐」裴聶囔道︰「鴻儒兄,你好歹大方點,多請我們幾頓。」 「你還沒吃過疾苦飯呢」李鴻儒笑道。 「莫非還有比我們昨天吃的更差的飯菜?」 「干菜配硬饃比蒸餅還難吃。」 「那已經是客棧里能臨時拿出的最好飯菜了。」 「我討厭硬饃里的沙子。」 眾人一陣囔囔,快臨行上路,李鴻儒倒沒想著還吃差的,但旅途時間頗長,確實要提前買一些干糧,那就少不得憶苦思甜了。 潁城只有一家酒樓,眾人行走許久,這才找到酒樓,齊齊坐了進去。 此時酒樓少有客人。 只有兩個路過的臨時客,點了一份花生和酒,又拿了幾個饅頭,在那慢慢的嚼。 「有九百個饅頭嗎?」 點完正餐,李鴻儒也在問著干糧的事情。 客棧的硬饃確實有些沙多,看酒樓的白饅頭,成色明顯要好多了,只需要在寒風中吹一吹,凍上後便適合成為旅途干糧。 「九百個?」 拿單的小二看著眼前這桌人,頓時感覺遭遇了霸王餐的節奏。 「您銀子足嗎?」 小二低聲問了一句,待得李鴻儒放了一些碎銀到桌上,他這才放心下來。 「只要您有錢,咱們春月樓肯定能做出來」小二道︰「只是需要客官耐心等一等,我們老板昨天接了一筆大買賣,做饅頭的食材有些空,一時沒補上。」 「莫非還有人訂了大量饅頭」李鴻儒奇道。 「只是訂了米面,大概是想著回家自己做吧!」 稍微交談數句,李鴻儒又預定了數十斤花生,又要了一些冷肉,這才將干糧的事情解決。 眾人酒足飯飽,等待酒樓做饅頭。 過了數小時,倒是見得張烈再次前來。 對方攜著兩個衙役,又重新領了一些坐騎。 這一次的坐騎就有了一些混雜,有賣相不佳的黃驃馬,也有低著腦袋的毛驢,走了混搭風的路線。 看來潁城的坐騎確實有些難搞。 「秦公子!各位公子爺!」 張烈一臉肉疼之色。 他這也算是禍從天降。 只是接了一樁麻煩事,又所托非人,也只能負責到底,將自己老本搭了進去。 「多謝張大人」秦懷仁抱拳道。 坐騎已經齊全,雖然都是歪瓜裂棗,但勉強能做一番長途旅行。 張烈還很貼心的準備了一些干草,免得馬和毛驢在雪地中尋不到草。 此時酒樓的諸多饅頭也在出爐。 秦懷仁看了看天色,此時尚還有數個時辰才天黑,還算適合遠行。 他與眾人說道了一番,眾人頓時紛紛點頭。 有在酒樓等待干糧者,有照顧和適應新坐騎者,李鴻儒等人則是回客棧收拾。 李鴻儒還得將老黃牽過來匯合。 眾人各有各事,一時有著分道揚鑣。 「若是能學得那手化驢的本事就好了,咱們想跑客棧就直接呼喚一頭小毛驢出來代步。」 「是啊,我沒听說過有什麼化成小毛驢的術法,只怕這種術法要失傳了。」 一路上,李鴻儒和李無忌叨叨咕咕。 臨別潁城,他不免也有幾分可惜。 待得收了客棧的存物,又結算清賬,李鴻儒這才牽著老黃出來。 再次前往酒樓,李鴻儒覺察到了幾分不對勁,腦海中有著一些迷惑之處。 「怎麼?」李無忌道。 「總感覺有幾分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 「可能我有點多心。」 李鴻儒腦海中一些思緒流轉,凌亂的線索中似乎感覺到了一些端倪。 「還記得當初你朝我報訊時嗎?」李鴻儒問道︰「我當時驚了一跳,但通玄觀那小道士似乎沒什麼情緒變化,似乎有些司空見慣的感覺。」 「小道士?」 這是李無忌比較少關注的一個人。 只是記得對方在給窮苦人施舍稀粥。 「我在通玄觀呆了半日,不曾見得有人去上香,功德箱中更無絲毫錢財。」 「他們每日要維持上百人的粥水,自己也要存活,如何熬得過去。」 李鴻儒只是想想自己買的那九百個饅頭,抬手就是數兩銀子花了出去。 稀粥較之饅頭要實惠許多,但若是時間長久下來,也是數量不菲的花費。 李鴻儒覺得以通玄觀的實力,難以支撐這種施舍。 對方大概率有來源不明的財產。 李鴻儒越是聯想,就覺得通玄觀越存在著問題。 加上觀主張果子死的太蹊蹺,居然騎著術法驢掉坑里摔死了。 這死法很離奇,就像李鴻儒練劍,練著練著,一劍將自己刺死了一般。 他腦海中諸多線索難以成型,但又覺察到不對勁。 「要不,咱們就再去通玄觀瞅瞅?」李無忌道。 「瞅瞅」李鴻儒點頭道。 「悄悄的去。」 「靠你了。」 李鴻儒前去通玄觀只能大搖大擺,李無忌則有一身本事,跳上跳下都沒問題。 被李鴻儒慫恿了一番,李無忌最終硬著頭皮同意了下來。 他騎著老黃慢悠悠的走,李無忌則是飛快跑去。 待得一時三刻,又快接近通玄觀,頓時見得李無忌如大鳥一般趕路而來。 「通玄觀的門閉上,我尋了一處方位上了牆,里面正在燒水,我本以為是熬粥,沒想到揭開蓋子,里面在煮人。」 「煮人?」李鴻儒奇道。 「對,有個身體發紫的年輕人在里面泡熱水,我看了他臉色,似乎隱隱有幾分像那賣驢老倌張果子的後代。」 「他在通玄觀哪來什麼後代。」 李鴻儒嗤笑上一聲,腦袋中忽地想到李保國曾經提過的一些老神仙。 「莫非你擅長速老術,又擅長裝死,將我等蒙蔽了過去?」 諸多術法組合,便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利用速老術做反向的利用,將自身化成老年人,再演示返老孩童裝神仙是一種騙財的手段。 但若是用這種手段改變容貌,也同樣是應用。 若結合一些詭異的術法,逃月兌牢獄之災也未必不可能。 想到張果子利用紙化毛驢術法上的造詣,李鴻儒心中懷疑不免加深了幾分。 他決定親自去看看。 總歸他天眼還能看出一些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