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成片成片飛揚在雲中區域。 諸多死者尸體亦被抬了出去。 待得挖坑,又有風沙掩蓋,諸多痕跡被齊齊遮蓋了下去。 驛站樓梯上亦被鋪了一些細沙,遮去血跡。 一些木板被用來縫縫補補,讓這處遮身之地勉強還能使用。 眾人打掃了戰場,這才安定了下來。 「那個阿勿多納俟斤死掉了嗎?」李鴻儒問道。 「身體被射殺,他回不去自己原本的身軀,此時若要找具鮮活的尸體有難度,他又上不得天,以後大概只能做個孤魂野鬼,或許哪天就灰灰湮滅了。」 掠奪團中,只有阿勿多納俟斤遁出了元神,也只有他逃月兌。 此時並不需要擔心對方的反撲。 听得徐茂功解說,李鴻儒頓時放心了下來。 他吃了一些冷得硬邦邦的蒸餅,這才抱著撿回來的降龍木昏昏欲睡了過去。 「汗國……」 徐茂功望向遠方,一顆抑郁已久的心硬生生壓了下去。 成為大將數年,他已經能忍耐很多事情。 年輕人有稜角,但他們的稜角早已經磨平。 看多了不平事,心中便能忍耐一時的不平。 但這種不平堆積在心中,徐茂功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爆發出去。 諸多交鋒中,大唐都秉承保守反擊的策略。 他只是一個州的都督,難以決定一國方針。 他也沒法領著並州十萬精兵去打贏汗國人。 在此時此刻,諸多行為注定只能暗中交鋒,難以全盤托到明面上。 但徐茂功很清楚,在那遙遠的長安城中,還有人與他一樣,已經忍讓了許久。 大唐初建這些年,那是一些小年輕不曾見識過的歲月。 有著無數的烽火,甚至于有皇室內部意見不同的操戈。 最終是強者上台。 能角逐到皇帝這一步,徐茂功不信對方無法帶領大唐走向更大的輝煌。 建國之初的隱忍退讓、數年後的賠笑獻禮。 在皇室的教導中,不乏各種韜光養晦的苟且戰術。 但徐茂功能感覺到那底下一顆不甘的心。 就像他們當初輔助對方上位一般。 只要一把火。 一把火就能將對方引燃。 最終將大唐著數十年累積的底蘊掏出來。 這能讓汗國人好好看一看,大唐已經成了另外一幅模樣,不再是他們能任意打秋風的對象。 作為武將派系中的主戰派,徐茂功上次回長安不乏詢問。 就像當年與太子爭鋒一樣! 唐皇的態度中不乏琢磨之色。 這是在等待時機,也讓徐茂功心中苦苦等待將來的那一刻。 雲中驛站小範圍的局部戰斗勝利了,但這並無多少影響,只是讓汗國境內少了一些江湖高手,破了一個小部落首領的身體。 可對方在大唐境內肆意縱橫,掠奪錢財和女子的惡行依舊蕩漾在腦海。 這是正常人都難以忍受的事情,更無須說他這位並州的都督。 除了這個掠奪團,還有其他的掠奪團。 不止發生在並州,這種情況亦發生在其他區域。 徐茂功深深呼吸數口氣,最終將心中的這口不平氣硬生生壓下去。 他必須等。 一切需要等待朝廷的通知。 無法與汗國軍團進行明面上的較量,但一些暗手卻可以先行。 至少可以針對掠奪團。 他的目光掃過丁正業,最終又放在李鴻儒身上。 一個是江湖豪客,一個是儒家名門學子。 但這也是兩個自來熟,打起交道來很自然,遠沒有江湖人士和朝廷人員接觸時的忌憚與隔閡。 朝廷與江湖如何相處,這是一個難題。 江湖人士並不注重律法,一些暴徒甚至是‘別的沒有,要命就一條’‘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態度。 倘若能力低微也便罷了,但這些人多少擁有一定的本事。 借用妖力,拜師武館,偶獲秘籍,撿到傳承,又或零零碎碎練出一些本事,甚至誤打誤撞修煉到另外一條路上…… 諸多情況難以敘說,但這是正規力量之外的勢力。 江湖勢力難成大器,但也讓人頭疼。 朝廷屢屢招安,但混油水的人又太多,不乏各種騙吃騙喝騙錢財者。 徐茂功對這批人印象很差。 明明可用,但又如雞肋一般,需要進行精挑細選。 「也不知你這小子能不能管管江湖人?」 他看著李鴻儒微微一笑。 難以在大唐做主,但並州卻無多少問題,只是需要他找刺史商量一番。 這是一樁干好了有利的事情。 但是干不好也沒關系。 徐茂功覺得這活很適合李鴻儒。 練手麼。 就得這麼練。 這避免了李鴻儒需要跟在他身邊當小秘書。 在最初的想象中,徐茂功覺得當自己的書記官還是很輕松的,但李鴻儒數次都差點被玩死。 這沒法再玩了。 再玩下去,搞死搞殘了人,王福疇就要從長安蹦過來跳腳指著他鼻子罵人。 雖說他本意是在借用李鴻儒那點能力時,順道帶著對方歷練一番,但風險度有點大。 李鴻儒活到現在算是命大。 這麼一想,徐茂功覺得自己兒子運氣還算不錯,折騰活到現在不容易。 他緩慢的調息著自己的氣息,待得數小時後,風沙落下,驛站外一陣馬蹄聲響。 三個熟悉的將官推開了驛站門。 這是外出尋覓他的羅藝、曹振飛、王充三人。 三人一臉的疲憊和頹喪,陡然見得驛站中一堆柴禾的火光中,徐茂功就坐中中間。 這讓三人的頹喪頓時化成了驚喜。 一顆心終于落下。 听得徐茂功低聲提及著兵分數路後所遇,眾人不由嘖嘖稱奇。 身上的重責落下,疲憊感亦帶來了影響。 這是不平靜的一夜,但諸人休息的很安心。 待得天明,驛站外已經有膝蓋厚的風沙。 眾人也陸陸續續清醒。 需要尋找水源,需要進食,也需要返回並州。 事情很多,也需要盡快趕回去。 「什麼?您要專門為我成立一個部門?」 李鴻儒清醒過來,極為警惕的看著徐茂功。 他感覺這位都督又想搞什麼ど蛾子事情。 他已經很慘了。 來並州一個多月,他已經差點死掉數次。 李鴻儒覺得自己沒死真是受祖宗保佑。 但祖宗沒可能一次次將他保佑下去。 萬一哪天被徐茂功玩死了,就只能去見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