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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租界相遇

雖說沒什麼重要的文件,但是看小孫的神態就知道他是想起了陳旭還是地下黨。礙于這個身份,不敢讓他在秦守邦的家里多走動。

陳旭反正也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裝腔作勢的關上門之後還特意去了一趟洗手間,隨後才跟著小孫一起下了樓。

只不過既然小孫都一直跟著他了,這秦守邦的小洋樓,陳旭自然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干脆直接就一起離開了這里。

回到車上還是要裝模作樣的讓小孫開車送他到楊家老宅,只不過臨近路口的時候,陳旭就提前下了車。

畢竟現在楊婉君和國.民.黨的宋睿走得很近,以他的身份,現在不太適合出現在楊家。

國.民.黨那幫人一天天的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不說,對搞情報這一塊確實是沒的說。

陳旭不知道國.民.黨這邊在松江的聯絡站具體的人員名單及分布,無形之中算是又多一個對手,幸運的是現在那些人還沒有和他翻臉。

地下分子這頂帽子,不是誰都戴得起的,更何況陳旭是明牌听章的地下分子。

如果這里不是日佔區再加上有阪田玉川這麼一層關系,現在憲兵隊的牢房里也不缺他一個。

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陳旭輕車熟路的循著租界區的方向往回走。既然發現了秦守邦的書房有外人的痕跡,那就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直守在秦守邦的小洋樓外盯著。

在松江犧牲的同志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因為這些小事再有任何人犧牲。

一路無話。

輾轉回到秦守邦的小洋樓之前,陳旭四處看了看,打算選個便于監視的地方。

今天秦守邦醉成這樣,十有八九不會有什麼情況。

他平日里看起來威風八面,實際上只是日本人手下養著的狗罷了。

如果真的有事情要處理,斷然不敢喝得這麼多。

因為秦守邦的小洋樓旁邊就是租界區,所以即便是到了晚上九點多,那一片還是亮著燈,隱隱還能听到唱片機的交響樂聲。

陳旭下意識的張望了兩眼,循著聲音打算過去看看動靜。

沒想到這沒走兩步,竟然見到兩個熟人。

一座歐式的小樓前,西裝革履的宋睿和穿著晚禮服的楊婉君攜手走了出來,看得出兩人似乎是喝了些酒,談笑間臉上難掩酒氣。

陳旭側著身稍微避讓了一下,轉身躲到了一旁的矮牆拐角。

也不知道楊婉君是不是真的那麼高興,談笑間捂著嘴笑了兩聲,那銀鈴般的笑聲傳到陳旭耳邊,讓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心下免不得罵了她兩句。

索性那宋睿頗有些紳士風度,一路上只是偶爾說兩句話並沒有過多和楊婉君攀談。兩人走到路旁,由楊家的管家扶著楊婉君上了車。

偏偏明明該走了,楊婉君卻還是依依不舍的拉著宋睿的手,不說躲在矮牆後面的陳旭,就連宋睿臉上的笑意都有些掛不住了。

後來還是楊家的老管家把楊婉君勸了回去。

這小鬧劇結束之後,宋睿拿出一塊白色的手帕,面無表情的擦了擦先前被楊婉君牽過的手,隨手手帕丟在地上,轉身就走回了那座小洋樓里。

一直到宋睿回到小樓之後又過了五六分鐘,陳旭才悄悄的從矮牆後走了出來,慢慢走到那座小洋樓前想要看看那是什麼地方。

租界區的這一片他不太熟悉,畢竟他現在連松江城區都沒跑熟。

原本他以為租界區全是一些洋人消遣的酒吧、茶座之類的地方,沒想到這座小樓竟然還沒什麼名字,看起來和秦守邦的小洋樓差不多,應該是座居民樓。

「難道宋睿住在這里嗎?」

心中一念閃過,陳旭下意識的上前兩步,突然發現地上正好是宋睿丟下的手帕。

他撿起來那張手帕看了一眼,在這張手帕的左上角寫著一個手寫體的英文「施佳樂」,看起來應該是這塊手帕的商標。

就在他打算繼續研究這張手帕的時候,沒想到不遠處的小洋樓大門卻「 嚓」一聲打開,門里的光一下子照出來,正好把他照了正著。

陳旭下意識的用手擋住光線,耳邊傳來了宋睿的聲音,「陳少爺?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

知道逃不掉,陳旭干脆也不裝了,直接說道。

「我剛和憲兵隊的秦守邦吃了一頓酒,本來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玩的,沒想到竟然還能遇見宋先生。」

「既然如此,陳少爺要不進來坐會兒?」

「行。」

事已至此,他也沒處去,干脆就進去看看。

和他想的差不多,這座小洋樓就是單純的小公寓,不是喝酒的酒館,就是一個住人的地方。

房間的裝潢是很典型的歐式家居,使用了很多長毛毯還有燒炭火的壁爐,整體布置相當的溫馨,很難想象這里會是宋睿的家。

宋睿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自顧自的坐在了沙發上,順手端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喝一口水,解釋道。

「租界區里中/國人混不開,這個房子原來是兩個德國人的,現在我只是暫時住在這里。」

「宋先生能住進這里面也算是手眼通天了。」

「什麼手眼通天,即便真是手眼通天,那也是我們校長有這面子。西洋的幾個國家里面,德國算是和我們往來比較多的,已經幫助我們組建了十幾個德械師,就算是日本人也得掂量掂量我們的實力。」

「宋先生說這話,不會是想要我夸你們吧?」

陳旭冷不防的來了這麼一句,把宋睿還嗆了一口氣。

不過他很快恢復過來,隨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示意陳旭坐過去,隨和道。

「陳少爺留學東洋又是學醫的,大江南北什麼事情不好做,為什麼偏偏要加入地下黨,過這種人人喊打的生活?」

「我覺得他們講得挺好的,平等,共和……」

「我們也共和啊?」

似乎是覺得他的口風不太緊,宋睿繼續勸說道。

「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反正你也剛回國,以前作為地下分子做過的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可以幫你抹清。」

「听起來條件還挺好的。」

陳旭看了一眼宋睿干淨的雙手,突然問了一句道。

「可是我不太喜歡宋先生這雙手。」

「我的手怎麼了?」

「太有力了,一刀把人都能劈成兩半。」

宋睿听到這里,稍微算是听出了些由頭,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問道。

「陳少爺這話從何說起?」

「我早上不是在火車站被抓去憲兵隊了嗎?今晚正好和憲兵隊的秦隊長喝了個謝罪酒,他告訴我。宋先生看著挺斯文,一審問起地下黨來都是直接提著刀上去亂砍的,難不成以前是屠子出身?」

面對他的調侃,宋睿並沒有急于辯駁,反倒是盯著陳旭看了一會兒,隨後才幽幽的說道。

「剛才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我終于想明白了。」

「什麼?」

「你眼里沒有恐懼。」

「恐懼?」

「陳少爺,看來你很有潛質,以後絕對可以和我並肩作戰,一起為黨/國做出更大的貢獻!」

听著宋睿略顯病態的話語,陳旭臉上的神色如常,甚至還抽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我想宋先生是誤會了,我對于宋先生的恐嚇手法沒有任何贊同,之所以說不會害怕,僅僅是因為我是一名外科醫生而已。」

「這麼說,我倒是差點忘了,你還是個醫生。」

宋睿點了點頭,話語之間略顯激動道。

「醫生好啊,尤其是會開刀的醫生。我有一段時間也想當個醫生。」

陳旭听他說到這兒,隱隱就感覺他說起話來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躁動。

出于職業的敏感性,陳旭四處看了看,果然在茶幾下面找到了幾瓶精神類藥物。

他也不管宋睿如何做想,直接把這幾瓶藥擺上了桌面,冷冷的催促道。

「別硬挺了,不想說錯話就先把藥吃了。」

宋睿其實從送楊婉君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有點精神不正常了,如果不是陳旭出現在門外,或許他也不至于耽誤了吃藥的時間。

現在見陳旭既然撞破了這件事,他索性直接服下了幾枚藥片就靠在沙發上閉目凝神起來。

陳旭則是抽空看了一眼桌上的幾瓶藥,雖然不是神經科的大夫,他還是隱約推斷了出了宋睿現在的狀況。

應激障礙伴隨著神經衰弱,還有多種伴生的精神類問題。

看起來一直當劊子手的買賣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許多當醫生的人,做手術做多了都會產生情感障礙,更何況是宋睿這種隱秘諜報人員。

等了一會兒,精神鎮定的藥物發揮了效果,宋睿亢奮的情緒明顯平復了許多,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冷了下來。

他歪著頭看了一眼一旁的陳旭,漠然道。

「陳旭,你是個人物。」

「謝謝。宋先生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听說你這次是為了零號來的,我想問一下零號的事情。」

這話一出,宋睿的眼楮不自覺地眯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厲色,語氣卻異常平穩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

「只是有點好奇,畢竟我一開始來松江,他們就說是有個零號要過來,沒想到人卻沒來。」

陳旭淡定的回答一句,話語之間沒有絲毫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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