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業及銀發姑娘深夜到來，讓李默言錯愕萬分，尤其是當銀發「姑娘」跟黃老七說了那麼一句話之後，他就覺得這個事兒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理解的樣子了。
縱使再好個脾氣，也忍不了所有人都知情，唯獨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李默言好生壓制著脾氣，給兩人泡上一壺茶，而後往椅子上一座，翹著腳就盯著王建業不說話，那意思，趕緊交代吧，就別等我問了。
似是瞧出這小子快要發作了，王建業推了推眼鏡，呵呵笑道︰「哎呀，小李啊，你看這都深更半夜的了，老白那還在那兒暈著呢，要不咱明兒再說？」
李默言一听，那哪成，急道︰「王叔，都三更半夜了，您還往我這兒來，來了您就稍坐一會兒吧，至于白叔……這兩天他也挺累的，讓他多睡會兒吧。」
「好好好……那你問吧。」王建業早知結果，也不推月兌。
「我不問，您還是挑著主要的說吧，我腦子笨，不知道從哪問。」
王建業稍微一怔，繼續道︰「行啊，我先給你介紹個人吧，這位，是秋葉，也是咱們協會的人，他的身份是出馬弟子，很有本事啊。」
眯著眼楮從上到下掃了一遍秋葉，李默言還是覺得，這個姑娘長得確實好看，就是這聲音太男性化了。
不過，既然王建業都介紹了，自己也不能失了禮，趕快起身，形式主義的笑容馬上在臉上綻放起來，伸出手道︰「秋姑娘，你好，我叫李默言。」
按理說別人都伸出手了，怎麼著也得象征性握一下不是，哪就料想秋葉只是瞥了一眼他，就不再理會了，搞的李默言伸出去的手是伸著也不是，抽回去也不是，那叫一個尷尬，只能尬笑著歪頭看了一眼王建業。
王建業呵呵笑道︰「小李啊，這可不怪小秋啊，人家小秋是正兒八經的男孩兒。」
一瞬間，李默言如遭雷擊，表情僵硬，嘴角抽搐，滿腦子都回蕩著那句︰「我就知道，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
雖然是把秋葉認成了女孩兒，還管人家叫姑娘，屬實是自己不對，但葉秋的態度還是讓他心里頭也是好一陣不爽，心中暗自嘀咕一句︰「死娘炮！」，隨後悻悻的收回了手。
王建業是老人精了，瞅見李默言這副表情，笑道︰「你別小看秋葉，他可是有來頭的，人家是正神轉世，星宿下凡，甭管到哪，但凡看能看出門道的，那對他都是畢恭畢敬，他能請動的仙家，在我認識的人里面，也要排進五指以內了，而且他才這麼年輕，日後一定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弟馬。」
「哼……正神轉世，星宿下凡，老子還是玉皇大帝呢，死娘炮！」李默言心中又是鄙夷了兩句。可臉上還是極度的春風拂面，畢竟這還是在自己家，自己還是主人，拖鞋一甩，抱著兩只腳邊摳便
說道︰「那這麼說，合著黃老七就是這位兄弟請的了唄？」
「也不能這麼說，黃老七和白手起的事兒啊，是真事兒，只不過啊，這黃老七和秋葉有仙緣，所以就順水推舟了，反正里外里都是自己人，順帶就把這個事兒啊，交給你去辦了。」
「那行，王叔，人您也介紹了，您還是說事兒吧。」把摳腳的手指頭放在鼻尖聞了聞，李默言又是打量了一眼秋葉，畢竟這種程度的弟馬，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不喜歡歸不喜歡，多看兩眼總沒毛病。
秋葉蹙著眉瞥了一眼李默言摳腳的德行，沒有言語。
「恩……好啊。」王建業掏出兩根煙，遞給李默言一根，隨後食指一伸，一團火苗「噌」的竄出，點上以後又道︰「首先第一件事兒，我是要恭喜你，鑒于你今天晚上的表現呢，已經正式成為協會一員了。」
「正式……？那我之前那合同……？」
「哈哈哈……形式主義，形式主義，你也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就是上個學，還得有個入學考試不是？哪能就憑著李老頭一句話，他說你行，你就行了？這個第一個任務，也是協會指派給你的，就相當你的入學考試。」
吐了一口煙，王建業繼續道︰「出于從實戰出發的角度考慮，整個任務過程，除了黃天止知情以外，所有人都是不知情的，包括你。」
李默言一拍大腿道︰「啊！我說呢嗎，這老家伙怎麼會找上門來，合著就是為了要把我給繞進去。然後呢？我這入學考試，看結果是及格了？可是我自己覺得……是不是有些牽強啊？」
「呵呵呵……能幫助你順利通過任務驗收的，不是你處理任務的結果，而是過程，首先第一點，你在接受任務的時候，沒有拒絕任務，這說明對于協會，你的內心不是排斥的。」
听著王建業的話，李默言面不改色，心道︰「哼哼哼哼……那還不是因為他白手起有錢，你換一個窮鬼過來試試，我這第一條都省了。」
王建業哪里知道李默言心里頭琢磨什麼，繼續道︰「這第二點嘛，眾生平等，是非曲折，你心中有桿秤，自己知道衡量，不古板，這一點啊，你比你爺爺要強。」
「這還有最後兩點，就是你通過驗收的要點了，你能慷慨解囊，把白手起給你的佣金偷偷放在白手起家里，幫他渡過難關，說明你心里頭對于感情和利益的衡量是極度分明的，面對千年道行黃老七，敢于站出來保護白手起，說明你心中對于處事的尺度和個人的擔當都是合格的。」
「所以啊，從這幾點上來說，你算是通過任務驗收了。」
屋里的燈光不是很亮，李默言垂著頭，劉海遮住了一雙眼楮，盤腿坐在椅子上，听完王建業的話，沒有任何回應，煙灰都已經燃出很長，終于是不堪重負，掉在地上。
的確，如果說他最開始是為了錢才接下了這個任務，又為了盡早完成任務而妥協了黃老七，從而讓白手起家破人亡，那後來將佣金返還，為白手起對峙黃老七又算什麼？是對自己過失的彌補嗎？還是本身自己就對白手起和黃老七二者心中有一個衡量？
或許是自己對白手起的境遇太過同情，所以才會這樣選擇吧，
見李默言沒了動靜，王建業也不再多說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事兒啊，還是要你自己消化，待會我給你發個定位，明天過來報到吧，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們就回去了，老白那邊，你自己處理一下吧。」
也沒有起身送兩人，李默言就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反復思考黃老七和白手起的事兒，究竟誰對誰錯，究竟該如何處理才算是完美結局，直到後半夜，白手起哼哼一聲醒轉過來。
「小李，你……」他最後的記憶是李默言的背影，硬接了黃老七一掌，之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白叔，醒了？茶有些涼了，過來喝一口吧。」李默言瞥了一眼，眼神無悲無喜，淡淡道。
白手起費力的爬起身子，活動活動脖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落座之後便是開始嘆息。
「黃老七走了，以後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了，錢，我一分沒要，這也算我助你東山再起的本錢了，為了解決這個事兒，你失去的太多了，您母親的事情，就不要怪黃老七了，她陽壽已盡，虧得黃老七護著，才沒有受病痛折磨，這對您來說，也算是件幸事了。」
「我……你……」白手起肥胖的手緊緊攥著那張本屬于李默言的銀行卡，顫抖不止，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開口，最終嘆息一聲「唉！」，隨後捂著一雙淚眼，抽泣不止。
李默言沒有安慰他，他也沒有說話，只是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的確，這個中年人，這些年承受了太多的東西，為了維護這份風光，他付出了太多，而相繼失去了金錢和母親以後，他也的確是處于崩潰的邊緣，陪伴他的只有老婆和女兒。
而作為家中頂梁柱的他，也不可能在老婆和孩子面前哭泣，在這里，他積郁了多年的情緒終于得到釋放，始終無處發泄的他，這一次，直泣得天昏地暗，直嘆得郁舒滿懷。
或許明天過後，白手起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白總，雖然是從頭再來，但是多年累積的人脈和經驗，可以幫助他更快的回溫。
當夜倆人喝了很多的酒，待到李默言從桌子上爬起來，白手起已經走了。
迷迷糊糊的模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我去！」李默言一個激靈蹦了起來，瞬間化身閃電俠，洗臉刷牙一氣呵成，手機，鑰匙，身份證，然後拽過自己的自行車，一路猛虎下山，蛟龍出洞，絕塵而去。
今天，是他去協會報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