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予仙子抬手，縴細蒼白的手腕從袖中露出，掌心一縷寒氣拍出。
刷的一下。
前方一片焰雲凝結成冰。
只是沒幾個呼吸，就冰消溶解了個徹底。
「這種現象」一個頭頂烙印著‘卍’字佛印的和尚似乎想起了什麼，面色悚然。
「災卻，你可是從宿世中想起了什麼？」
先前失去念珠的和尚問道。
「渡苦師叔，弟子確實從前世的記憶中，見過眼前這一幕。」災卻和尚說道。
「那你快說說。」另一名和尚急聲追問。
紅予仙子也投去目光。
眼前的災卻和尚，據傳是一位仙人轉世，只是沒能徹底破解輪回之謎，完全覺醒宿慧。但因災卻修行雷音寺鎮寺佛法《大智度論經》中的《本生經》，可以追索前世之身經歷過的事跡，知道許多隱秘。
災卻雙手合十，誦念了一段佛經後，開始緩緩解答︰「穢鶇曾有一個名叫‘覺明’的小國，也如龍淵一般，鎮壓囚禁有一條真龍，並以真龍之血，花費萬年孕育出一片炎龍湖。每隔百年，覺明國都會解開禁制，讓天賦資質最高的修行者入湖洗練，培育出不少道統種子。直到魔災出現，覺明國滅，那應運而生的魔災之子只身踏入炎龍湖，炎龍湖附近，便出現了如眼前這般的天地異象。」
渡苦和尚皺眉，「災卻，龍炎池與龍炎湖，終究是不同的。那魔災之子何等人物，寺中經卷亦有記載。」
紅予仙子不言。
「渡苦師叔、渡難師叔，紅予仙子，你們可曾見到龍炎金誕生？」
災卻反問一句。
三人一怔，搖頭。
此時他們才反應過來，以往只要有人入池，無論洗練是否成功，都會有幾塊龍炎金從池中飛出，讓那些不敢入池的弟子撿走。
但現在，他們連個響都沒听見。
可那王騰，分明已經入池了才對。
災卻抬起頭，瞪大眼楮緊緊盯著焰雲層，似乎想要穿透阻擋視野的紅霧，看見里面發生的事。
「魔災之子離開龍炎湖後不久，龍炎湖就徹底失去了效用，有一脈道統聖子下湖探索，發現之前鋪滿湖底的龍炎金，全都失去了光澤，變成了尋常石頭。」
災卻說完，在場幾人心頭一震。
如果把龍炎池當做一條礦脈來看待，那麼龍炎金，就是龍炎池產生的唯一礦物。
和靈脈一樣，靈脈中的靈石、靈玉越多，該靈脈富含的靈氣就越濃郁。
大宗門往往建立在靈脈之上，而這些靈脈，是不允許開挖的，甚至還要想方設法往里投入大量靈礦，提升宗門靈氣。
所以，一般情況下，龍炎金不會被隨意采挖，而是堆積在湖底、池底，讓龍炎湖、龍炎池緩慢生長。
炎龍池亦是如此，受到東荒最頂尖的一批仙門的嚴格守護。
除此之外，龍炎池洗練體魄的功效，也與池底鋪著的龍炎金有關。
紅予仙子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災卻收回視線，繼續念著經文。
渡苦陷入沉思。
而那性子相對急躁一些的渡難和尚，已經把想到的事說了出來︰
「不好。要是龍炎池跟龍炎金都沒了，我寺那些佛子們豈非永生永世去不了佛國」
他一昂頭，喊道︰「渡苦！」
渡苦被其一吼，從沉思中醒來。
兩人對視一眼，渡苦點了點頭。
而後，兩人望向紅予仙子，「此次，仙子的冰魄要提前借用了。」
兩個大和尚就這麼盯著紅予仙子，等待答復。
而紅予明顯有些遲疑。
「一縷冰魄之精，這是我寺與麟谷的約定。仙子可是忘了？」渡難咄咄逼人。
空氣中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終于，紅予仙子伸出手，從冰魄之中抽出一縷澹藍色，虛無縹緲的精魄。
冰魄之精一出，那一直念經的災卻和尚，立刻盤起而坐。
佛光從其身上散發，漸漸，一抹金色爬上災卻的臉龐、脖子、手臂，轉眼覆蓋全身，為那血肉之軀渡上一層金光。
「慈航！」
「金身！」
渡苦、渡難分別探出一只手，按在災卻頭頂，大量金液，如同有生命般，不斷向災卻涌去。
災卻頭頂的卍字符印，蠕動了下，驀地從頭皮上掙月兌，懸在半空。剎那間，佛光大放。
紅予仙子被霸道、極具侵略性的佛光照耀，主動退了幾步，周身纏繞著一柄如流星慧尾的冰魄，灑笑冰霜，阻擋佛光侵蝕，她的手中，還虛握著一縷精魄。
一直到災卻雙眸睜開，做金剛怒目狀，眼童中照射出兩束駭人的神光，紅予仙子才松開手，將冰魄之精打入災卻身上。
——俺
——嘛
——呢
——叭
——咪
——吽
佛音回蕩四方，越來越響。
某一刻，空間凝固了。
然後，
時間，似乎也就此定格了。
災卻和尚一步踏出，口誦箴言，義無反顧走入焰雲層中。
金光一閃，彌漫周遭的焰雲，自行分開一條只夠容納一人通行的縫隙。
災卻和尚身披「慈航金身」，內藏冰魄之精，終于見到了炎龍池。
他低頭往池子底下看，金身額頭，裂開一道縫，射出一束金芒，照徹池底。
下一刻，災卻和尚銅鑄般的面龐浮現驚容，「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陳清焰沉入炎龍池剎那，月季寶樹便自主出現在身後，金燦燦，一顆顆果實隨著下沉，不斷晃動著。
而他的身體，包括道果，立刻就有絲絲縷縷的黑色煙氣，緩緩滲出。
「這就是洗練麼？」
陳清焰還在感慨，驀地那些黑煙，突然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在他的注射下，形成了一個與他相近的輪廓，一株同樣大小的月季寶樹，在黑煙上方浮現，一枚枚黑的人的果實，同樣在慢慢形成。
只是如黑色煙氣組成的霧人沒有五官一樣，那株月季寶樹，同樣通體烏黑，只有個輪廓，看不清具體的樹皮紋理。
陳清焰面色嚴肅，知道真正的麻煩要來了。
果不其然，那黑色霧人在月季寶樹徹底成形後，就 然下潛，朝他游來。
丹田處，道嬰小人兒睜開雙眼，視界頓時豐富了起來，他眼神一轉，很快捕捉到肉身與黑色霧人之間，月季寶樹與那株黑樹之間，均有著千絲萬縷的煙線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