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吧。」
徐明的聲音從仙舟內傳出。
人並未現身。
陳清焰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自己那完全沒有存在感，甚至說不定已經不認他這個弟子的天丹師父，不知何時來到了殿內。
不止是他，還有天符山的人，
以及，數十位天罡修士。
這些之前還不人影的黃龍宮高層，
此時正目無表情望著他們。
仿佛在見證。
又像在告別。
看不出悲喜，如同例行任務，態度嚴肅的來，總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異樣。
冷漠。
澹然。
疏遠。
但也並非都是如此，陳清焰就看到了韓禮那張微笑的臉。
陳清焰咧了咧嘴，身子一縱，法力將其裹挾，和其他人一起，登上仙舟。
「你和趙璽羅童一起吧，長長見識就行了。」
剛登上仙舟，一個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他轉過頭，發現說話的是之前和尹小音交談的盛玉麒，在她身邊，趙璽和羅童也在。
陳清焰仔細打量，感覺她就像變了個人好吧，她確實變了個人，連身體都換了。
「所以，他們是來長見識的咯。」
陳清焰回應了一句，沒有見到尹小音。
趙璽哼聲道︰「不然呢，你敢下炎龍池你也要死。」
羅童默默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們六人結伴的話，龍淵可探索的地方，又能多出一些。」人魔同胎的弟弟，盛玉麟說道。
他滿頭的卷發看起來灑月兌，但心性依舊深沉。
「六人？」
羅童解釋道︰「尹師姐也會跟我們一起。」
「探索龍淵，我好像還沒答應與你們結伴吧？」陳清焰反問。
「那便作罷。」盛玉麟轉身往倉內走去。
「嘁。」趙璽撇嘴，「不識好歹。」
說著，也走了。
盛玉麒沒說什麼，認真看了他幾眼，轉身離去。
沒有走的羅童則認真解釋了起來，「王騰，你也許還不知道龍淵的危險。」
他停頓了會，似乎在組織語言，「你的劍陣是很強，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厲害。我後來專門為你算過一卦，如果沒踫上龍女，你能在這次的宗門大比上排到前十五的名次，僅次于那些成名已久的半步天罡。可龍淵之險，超出你的想象，想要靠近龍炎池，絕非易事。我們還將面對其他門派的弟子，倘若單獨行動，別說奪取龍淵寶物，恐怕連龍炎金都守不住。」
羅童神態認真︰「我這邊有麒麟雙子，他們還是修士時，就已具備擊潰多名大修的戰績。如今人魔分離，修為境界，已然不在半步天罡之下。如果你也加入了，配合劍陣，便是遇到了萬法宗的半步天罡，或許也能戰而勝之。」
羅童說到這，見王騰陷入沉思，留下一句話，也離開了。
「距離禁龍潭，還有四天路程，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羅童剛走一會，甲板上又來了幾個陌生面孔。
「可是王騰師弟？」
「我是。」陳清焰看向來人。
面龐方正的中年修士拱手︰「俞若霖師兄讓我來邀師弟你，同游龍淵。」
俞若霖，黃龍宮大比排名第七的半步天罡，神煞大修，煉有一口五帝銅錢劍，實力深不可測。
「巧了。」一個聲音突然插入。
「蒙節師兄也邀師弟同游。」
話落，一聲大笑響起。
「看來王師弟很受歡迎啊。是也，力戰龍女不死，劍陣密不可當，此行有王師弟同行，如虎添翼。」
此人行到近前，背後傳出一串銀鈴笑聲，「咯咯咯~幾位師哥，能否讓小妹跟王騰師弟說幾句。」
眾人尋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嬌俏可愛的年輕女子。
「段竹師妹，是左丘宛師姐也看中了王騰麼？」
之前大笑的男子肅聲問道。
左丘宛，今屆宗門大比第二名。
「倒也不是，」名為段竹的女子眼楮彎彎，一眨不眨盯著陳清焰，「不知王騰師弟，能否賞臉？」
莫名其妙成為香餑餑的陳清焰，聞言點了點頭。
段竹嘴角微微上翹。
兩人來到仙舟一角，段竹望著外邊風景飛掠，越顯越小，突然開口︰「師弟可知，龍女恨你入骨。」
「略知一二。」陳清焰沉吟。
「她好像，找錯仇人了。」
段竹失笑，「李光瓊那女人，性格向來如此，她找不到袁朝宰，便只能尋你撒氣。」
「左師姐找我何事？」陳清焰問道。
「有一件事，左丘宛師姐需要你幫忙。」段竹說。
「和龍女有關？」
「師弟入門不久，應該還不知道李光瓊和左丘宛師姐的恩怨。」段竹嘆息一聲，講述起了一段故事。
一段跨越百年的愛嗔痴，怨別離。
陳清焰面無表情听完，內心直呼狗血。
忍不住模著後腦勺，說道︰「我說，那個什麼舒御的師兄如今都化成灰了，她們還這樣斗來斗去，樂此不疲，你就沒發現，其實李光瓊和左丘宛師姐，才是真愛麼？」
段竹還沉靜在自己講述的故事中，聞言兩眼一瞪，感覺整個世界都發生了根本上的變化，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凶惡地瞪著面前的青年。
這一刻，只覺對方面目可憎。
「那左丘宛師姐找我干嘛？」他問。
「讓你接近李魚，然後想辦法讓李魚傾心與你。」段竹氣道。
陳清焰嘴角扯了幾下，搖頭道︰「別了，你們找其他人吧。」
「哼，我看你也不行。」段竹說完，快步離去。
陳清焰望著女子背影，一陣無言。
這都什麼事呀。
他來到段竹之前站著的位置，望著舟外景色。
此時，
五行仙舟穿破雲層，沖向天空的更高處。
這個高度，是孽龍淵絕大部分凶獸所無法抵達的。
然而仙舟還在加速，一切景物都如同色彩的斑塊，線條的劃痕。
飛掠，
延後，
以及拉伸。
陳清焰眼楮忽然睜大了點，他在仙舟穿出雲層的剎那，隱約覺察出了一些陣法痕跡。
他仰起頭，捕捉、感受著什麼。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突然，
陳清焰雙眸靈光一閃，視界驟然一變。
他的心，也跟著震動起來。
他看到了什麼，
一座龐大到無邊無際的陣法。
陣紋融入天空，是流動的雲，是靜止的空，光，也加入序列，排布運轉。
那是不是陣法？
陳清焰禁不住生出懷疑。
因為周遭一切太過自然了。
又因為他看到的事物，太過突兀了。
就像一片繁華古風建築群中，突然出現一幢現代摩天大廈，而這個大廈擁有隱形、偽裝效果，渾然天成，人們哪怕走近了、看見了，也絲毫察覺不出異樣。
孽龍淵這片天空，竟然籠罩在一層龐大如穹頂一樣的膜里面。
而五行仙舟，
則帶著他，穿破膜的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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