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貴青個頭不高，還不到一米七，黑黑瘦瘦的，但眼神很明亮，帶著點偏遠農村出來的孩子所特有的野性，猛地一看有點像越國那邊的人。
不過一開口，卻是滿滿的壯味兒。
楊磊瞬間聯想到那一句火遍全網的「表格我出來了」。
沒有惡意。
就是這個口音太有辨識度，太魔性，洗腦效果極強，很難不聯想。
不過楊磊現在是霸道總裁人設，所以並沒有過多地寒暄，而是一邊月兌外套一邊問︰「譚先生，這是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年？」
譚貴青顯然也沒想到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愣了一下才連忙回答︰「第一次。」
「想家嗎？」
「呃，想吧，有點，但也不是特別想。」
譚貴青亂了陣腳。
楊磊心里暗笑。
這個小青年還是太女敕了，竟然被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弄得進退失措。
哪怕譚貴青表面上還很淡定，且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但一個簡單的問題，卻給出了兩種答案，而且是模稜兩可的答案，只能說明他緊張了，並且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回答方式，只能先肯定又否定接著又模糊兩個答案之間的界限。
這是一種本能反應。
沒有對錯。
卻把譚貴青的心理狀態完美地呈現出來，而且是譚貴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方式。
說白了，還是太年輕，沒有一丁點的江湖經驗。
換作是楊磊，只會反被動為主動，比如「我想不想家都不影響與楊先生的交流」或者「臨近過年，時間緊迫，所以楊先生就不要問無關緊要的問題了，咱們直入主題吧」。
雖然不一定就能翻轉局勢，但至少會爭取到一定的主動權，或者告訴楊磊他譚貴青也不是好拿捏的。
但很可惜，這種能力不是誰都有的，在踏入職場或者接受專業訓練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沒有這方面的意識。
楊磊有。
所以，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斗。
還沒有開始，結局已經明了，不管能不能談成合作，楊磊都將佔據絕對的主動。
果然。
楊磊抓住譚貴青的思維破綻，從生活方面入手，一步一步把譚貴青引入陷阱。
等各式精致且昂貴的菜式上桌，譚貴青徹底失去了抵抗力，服務員小姐姐甜甜的笑容和溫柔地講解瓦解了這個還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最後一層防線。
擊敗一個男人的方式有多種多樣，但揚長避短永遠是最高效的理念。
論技術，一千個楊磊加起來也不是譚貴青的對手。
但其他方面，楊磊隨便碾壓譚貴青。
所以，楊磊幾乎不談技術，而是談生活，談管理，談資本，談運營，談金融行業的秘聞八卦。
當他把譚貴青引領到完全陌生的領域里以後，便可以輕松擊敗譚貴青。
再輔以高檔會所這個譚貴青更陌生的環境，戰斗過程自然更輕松。
一頓飯吃完，在旗袍小姐姐的引領下進入茶室。
楊磊掏出一盒雪茄，用火柴慢慢預熱，點燃，最後才風輕雲淡地剪開，美美地抽了一口，這才朝譚貴青做了個請的手勢︰「蒙特科瑞的雪茄，不算最好的，卻是我最喜歡的，口感非常豐富，我認為，每個男人在自己的生命中都應該嘗試一下，哪怕一小口，」說到這里還補充道︰「雪茄和卷煙不同，不走肺，煙氣在口腔里轉一圈後迅速吐掉，然後慢慢品味殘留在口腔里的香氣。」
坐在楊磊對面，譚貴青正襟危坐，兩手放在腿邊，緊張到扭來扭去，听了楊磊的講究之後，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猶豫片刻，伸手拿起擺在盤子里的大號雪茄，學著楊磊的模樣，笨拙地點燃，剪切，吸，還真學了個七八分像。
嗯，是個善于觀察的人。
模仿能力很強。
適應能力也不錯。
在那麼緊張的狀態中模仿到這個程度，已經相當不錯，換個同齡人過來，可能腦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天才就是天才。
不能拿正常人來對比。
想到這里，楊磊露出一絲笑容，「味道咋樣？」
譚貴青微微點頭，有模有樣地吐了一口濃煙︰「是和卷煙不同，很特別，」說到這里還咂了咂嘴巴。
楊磊把手邊的盒子推過去，「喜歡就嘗嘗，」不等譚貴青拒絕，直接轉移話題，「聊正事兒吧。」
譚貴青急忙坐直，「您講。」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楊磊微微點頭，「我要做同城業務，缺個核心技術骨干，瑤瑤向我推薦了你，所以，你覺得你能勝任哪個高度的工作？」
「高度？」
「對，技術骨干也分很多類型，有埋頭做技術研發的，也有技術系統內的中小團隊領導，還有統籌管理某個技術項目或者業務項目的中層管理，還有負責公司全部技術業務的高級管理，甚至需要承擔很多管理工作任務的核心管理層，不同高度的工作，工作任務、工作量、工作方式以及待遇都不一樣，以待遇舉例，差距極大，年收入跨度從幾萬到幾千萬。」
楊磊說到這里，微笑著補充︰「換種方式問，你認為你能拿到哪個檔次的年收入？」
譚貴青又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額頭依然見汗，「幾，幾千萬？」
「公司董事、總裁副總裁、財務、法務、技術等領域的老大除了基本工資，還能拿到海量的績效獎、年終獎以及股權激勵，中高層普通管理也差不多，不過額度沒核心管理那麼高，如果是純粹的技術向員工，基本工資比同級其他員工高，但收入最高的還是管理層，不同等級的核心收入點也不一樣，你應該明白。」
譚貴青使勁兒點頭，「我知道，高級管理的主要收入來源是股權激勵。」
「沒錯，所以你認為你能拿到什麼級別的收入？」
「我，我……」
譚貴青徹底蒙了。
連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都拿不出來。
因為這又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譚貴青明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不是平日里的打鬧，或者躺在床上的美好想象，而是實實在在的提問，關系到命運發展的提問，一個回答不好，觸手可及的超級年薪就會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