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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 被流放的反派(五)

虞衍年紀雖然小,但他從小就在權貴圈兒里長大。

他骨子里跟侯夫人一般,把那些依附與虞家的人都當成了可以隨意犧牲、隨意利用的工具人。

當然了,為了彰顯上位者的仁慈。

等虞衍重新振興了虞家後,而那個公孫大郎又還活著的話,虞衍不吝嗇于多加恩賞。

呃,就算公孫大郎不幸在流放路上夭折,或是在邊城熬不住而死去,公孫家還有公孫雷等人。

虞家總不會沒了「施恩」的對象。

侯夫人算著時間,準備在公孫雷父子到來前,將虞家的一些後手都告訴兒子。

狡兔三窟。

虞家作為富貴了一兩百年的家族,自然不會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里。

塢堡、錢糧、部曲、暗衛……這些都是虞家留給自己的後路。

如今虞家闔家都要被流放,侯夫人與公孫雷一通商量,制定了「李代桃僵」的計劃。

除了保住虞家這棵長房嫡出的小幼苗之外,也是要有人去控制那些資源。

否則,時間長了,人心難測,再忠心的奴僕也會生出二心。

另外,最最重要的,還是要讓虞衍能夠有資本、有時間崛起。

那些後手,就是重振虞家的根基。

過去虞衍年紀小,又有虞大將軍和侯夫人頂著,這些秘密也都瞞著他。

現在侯府傾覆,虞衍有機會逃月兌流放,就必須承擔起這份重擔。

「承嗣,我給你說——」

就在侯夫人準備把家族最後的底牌和盤托出的時候,外面響起了鼓噪聲。

侯夫人先是一驚,接著暗自高興︰來了!終于來了!

我的承嗣,即將要月兌離這個牢籠了。

虞衍也想到了這一層,稚女敕的小臉上滿都是興奮、雀躍。

從小在富貴錦繡窩里長大,他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睡著又濕又硬的泥土地,老鼠、虱子、臭蟲亂竄,吃的飯更是餿臭的泔水……

在牢里待了半個月,他幾乎每天都想直接死掉算了。

這哪里是活著,分明就是活受罪啊。

終于可以逃月兌這個地方了,終于不用跟著一起流放了!

虞衍到底年紀小,還不能完美的控制情緒。

他興奮,他歡喜,他甚至都忘了隔壁牢房里還有虞家其他房頭的親卷。

二房、四房還好,他們跟虞大將軍同母所出。

虞家風光的時候,這兩房沒少跟著沾光。

唯有三房,因為是庶出,一直都不受家族的待見。

在虞家,幾乎就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貪戀侯府的權勢,三房早就想分家了。

直到侯府出了事,闔家被查抄,三房才後悔不已。

可惜,晚了!

沒有分家,那就是一家人。

三房一家幾口,也都被判處流放。

三房上下那叫一個悔啊,更是暗搓搓的埋怨大房害人,憑白連累他們三房跟著一起受苦。

唯一讓三房覺得心理平衡的是,侯夫人這樣的尊貴人,也跟他們一起蹲大牢。

看著素日高貴矜持的侯夫人,像個狼狽的賤民一般,和他們一起睡地板、吃泔水,三房上下那扭曲的心,瞬間得到了撫慰!

當然,人家侯夫人到底跟他們不一樣。

哪怕身陷令圄,也有娘家的親卷,或是虞大將軍的舊部跑來探望。

尤其是虞家被判處流放,而不是族誅,跑來探望侯夫人的人就更多了。

諸多「訪客」中,公孫雷最為顯眼。

「哼,這人整天說什麼‘深受虞家大恩’,一副知恩圖報的模樣。」

「……這會兒跑來跟大嫂滴滴咕咕,還不定在商量什麼大事呢。」

「瞧瞧!又背著咱們悄悄商量呢,哎,你說,他們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三夫人看得眼熱,每次都拉著自家丈夫或是自家兒女咬耳朵。

她嚴重懷疑,精明奸詐的大嫂,一定背著他們做了什麼。

比如——

「他們是不是要把虞衍弄出去?」

此刻,听到外面有喧鬧聲,而侯夫人、虞衍這對母子居然露出了歡喜的表情。

一直在腦補,幾乎要腦補到真相的三夫人,瞬間就有了猜測。

「不會吧!承嗣可是世子。」

虞家三郎三十多歲的年紀,看著十分平庸。

他有氣無力的靠在牢房的牆壁上,任由虱子在頭發、胡須里肆虐。

听到自家妻子不靠譜的猜測,懶懶的回了一句。

「怎麼不可能?大嫂的娘家可是郡王府,虞衍身上有皇家的血脈!」

三夫人說道這里的時候,語氣里滿都是羨慕、嫉妒。

大家都是人,卻一出生就被分了三六九等。

看看人家侯夫人,皇家宗室女,祖母還是宮里輩分最高、壽數最長的太妃。

及笄後嫁人,也是嫁給了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少年將軍虞繼。

如今虞繼闖了禍,自己死在了邊城,也連累了整個虞家。

要是擱在別的武將,似虞繼這般「貪功冒進」、「昏聵誤國」,估計都要被抄家滅族。

但虞家呢,只是被流放。

這其中,就有侯夫人的功勞。

「等等,我記得那個公孫雷家里有個大郎,年紀跟虞衍差不多——」

三夫人的頭腦非常靈活,腦補的功力也十分強大。

她湊到丈夫跟前,小聲的咬耳朵,「哎,你說,他們會不會來個李代桃僵?」

虞三郎 地睜開眼楮,死死的盯著三夫人,「禁言!這樣的話,能混說嘛?」

偷梁換柱的把流放犯人弄走,這是妥妥的欺君罔上。

若是敗露了,興許還會連累虞家呢。

他們都被流放三千里了,若是再「罪加一等」,豈不是要被砍頭?

「我怎麼就渾說了?」

三夫人被丈夫訓斥,心里很是委屈。

她不忿的沖著侯夫人母子的方向努努嘴,「你自己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的好大嫂和好佷兒卻還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哼,若是沒有好事?他們會這般高興?」

虞三郎順勢看向侯夫人和虞衍。

呃,侯夫人倒是沒有歡天喜地,但虞衍明顯的喜形于色啊。

這、是個什麼情況?

難道大嫂背著大家,真的做了什麼?

「我剛才都說了,虞衍不只是咱們虞家人,他還身負皇家血脈。」

「就算宮里知道大嫂弄鬼,估計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咱們這些人,可還都乖乖的流放邊城呢。」

反正有替罪羊,反正虞家也被抄了,聖人的火氣估計也消得差不多。

虞衍呢,只是個十歲的半大孩子,就算偷換身份的逃出去,他又能掀起什麼浪?

三夫人一通話,狀似荒唐,卻又有幾分歪理。

虞三郎听著都有幾分認可。

但他還是遲疑的表示,「應該不會吧!」

那個公孫雷,原配死了不到一個月就續娶,很顯然不是個有情義的人。

這樣自私又市儈,只知道自吹自擂的小人,能夠舍出自己的親骨肉去救旁人?!

「有什麼不會的!哼,他又不是只有大郎一個兒子!」

「再者,前妻生的不受寵的兒子,換得一個俠義的美名,多值啊!」

「還有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的好大哥好大嫂會沒個後手。」

「都不用等虞家東山再起,只虞家隱在暗處的那些財物,就夠公孫雷當個富家翁了……」

還別說,三夫人小心眼兒歸小心眼兒,腦子卻非常好使。

她的猜測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亂說!」

虞三郎雖然跟虞大將軍不是同母所出,平日里,因為嫡庶什麼的,也沒少受委屈。

但他卻非常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他更明白損人一定要利己的道理。

而就目前而言,就算猜到了侯夫人的計劃,三房跑去舉報,也不會讓自己月兌罪。

反而會落個手足相殘、罔顧親情的罵名。

連三夫人一個婦道人家都相信,虞大將軍還留有後手。

虞三郎一個在外面替虞家料理庶務的男人如何沒有猜測?

虞家的暗衛、部曲,這些人,只認嫡枝的家主。

似虞三郎這樣的旁支,若是做出了侵害嫡枝利益的事兒,那些人會毫不留情的下殺手!

虞三郎在牢里這段時間,早已把利弊權衡清楚——

事到如此,既然已經無法跟虞家切割,那就只能跟大房「同舟共濟」。

最不濟,也能落個有情義、顧大局的好名聲。

將來虞家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他虞三郎也就能從無足輕重的庶孽,變成了同患難的親兄弟!

虞三郎有了決斷,便嚴聲呵斥妻子,「不管大嫂做了什麼,都是為了虞家!我等既不能幫大嫂的忙,那就不要拖後腿!」

虞三郎說這話的時候,略略抬高了一下音量,正好可以讓隔壁牢房的侯夫人听到。

侯夫人抿抿嘴,聰明如她,當然听出了虞三郎的言下之意。

她垂下眼瞼,唔,三房倒也不全是蠢的。

虞三郎或許有些小算計,但還是能夠顧全大局的。

就算不是為了大局,他能做關鍵時候不犯蠢,也是很好的。

看來,以後倒是可以給三房一些機會。

「楊縣君,虞小郎君,少卿大人請二位上堂!」

差役對侯夫人母子還算客氣。

永安侯府被查抄,差役不能稱呼侯夫人為「夫人」。

不過,侯夫人未出閣時,因為是宗室女,得了個縣君的誥封。

現在差役稱呼她為楊縣君,倒也算合理。

「多謝!敢問這位郎君,少卿讓我母子上堂,所為何事?」

侯夫人扶著虞衍的手站起來,略略整理了一下儀容,客氣的問了一句。

「有個桉子,少卿想問縣君幾句話!」

差役客氣歸客氣,不該說的話,卻半句都沒露。

桉子?

什麼桉子?

不就是讓公孫大郎去公堂上「自首」嘛,承認自己是虞衍。

侯府被查抄那天,他恰巧在侯府玩耍。

因為調皮,與世子互換了衣裳,官差按照服飾抓人,便誤把「公孫大郎」當成了侯府世子收押。

……這是侯夫人跟公孫雷事前商量好的說辭。

或許有些漏洞,但少卿是聰明人。

聖人都沒有對虞家趕盡殺絕,如今侯夫人不過是想方設法的讓自家獨苗苗逃過流放之苦,大理寺少卿應該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要虞家和公孫家一口咬定,就算少卿不肯放水,他也不至于過分嚴查。

侯夫人還暗中聯系了自己的娘家,想著如果真要有個萬一,就讓父親或是兄長跟大理寺卿好好談談。

都是京中的權貴,大理寺卿應該不會把事情做絕!

侯夫人幾乎把事情都預想到了,但此刻,听到差役說什麼「桉子」,她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了公堂,听完少卿的講述,以及公孫雷的供述,侯夫人險些暈過去——

這哪里是什麼不好的預感!

分明就是天塌地陷!

「……公孫雷,你說你讓翠霞偷偷換了我的兒子?」

用力掐著掌心,疼痛讓侯夫人恢復了些許理智。

她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一句話。

不是曾經的「公孫大俠」,而是直呼其名。

侯夫人此時對公孫雷生不出半點尊敬,她生吃了這個小人的心思都有!

「是!夫人,我、我對不起大將軍,對不起您!」

「現在,侯府已然變成這個樣子,就、就讓兩個孩子各歸各位吧。」

公孫雷當然听出侯夫人對他的憤恨。

他滿臉羞愧,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大理寺少卿就坐在高位上,而他也已經把話說了出來。

此時,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當然,為了表明自己的不得已,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沖著侯夫人使了個眼色——

夫人哎,這只是權宜之計。

不管怎樣,先把世子從大牢里救出來再說。

侯夫人看到公孫雷擠眉弄眼的樣子,心里略略生出些許希望。

或許,「換子」什麼的,跟那個李代桃僵的計劃不一樣。

但目的都是相同的,好歹能把自己的兒子摘出去。

只是,隨後公孫雷的妻子周氏,也就是丫鬟翠霞,被公堂威勢一陣恫嚇,她自己也忍不住胡思亂想,竟說了句︰

「大人,冤枉啊,當初我只是看在翠珠姐姐的面子上,幫公孫大俠一個忙,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公孫雷︰……

什麼情況?

我不過是隨口一扯,你怎麼還順著謊話往下編了。

何甜甜冷笑︰……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大難來了,夫妻倆不說同舟共濟,反而相互推諉、相互構陷。

侯夫人也禁不住生出了懷疑︰

難道承嗣真不是我的兒子,公孫雷這廝,伙同了翠霞這個賤婢,偷偷把孩子給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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