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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他就是缺心眼

孫弦寂從外頭回家的時候,和正要離開的司徒恪撞了個正著。司徒恪客客氣氣地朝他作了作揖,孫弦寂也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多給他一個字便要回自己院子去,司徒恪卻忽然叫住了他,孫弦寂轉過身,沒什麼情緒地問道︰「司徒大人還有事什麼事?」

司徒恪又是一拱手,道︰「在下知道世子听不進在下的勸,但是還請世子做事的時候為王爺考慮一下,王爺年紀也大了。」

「我爹年紀大了,但是也不算老,心眼明淨,多謝司徒大人關心了。」孫弦寂當然听懂了他話里的意思,不動聲色地駁了回去。

司徒恪只是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孫弦寂本打算直接去看辭鏡的,但猶豫了片刻,腳下轉了個彎,往孫龍禰的書房走去。

孫龍禰當然不是真的打算給孫弦寂做魚,他是為未來兒媳婦做的,現如今已經悄悄吩咐翠微端過去了。

辭鏡看著翠微送過來的酸菜魚,一時沒弄明白是個什麼意思,瞪著那躺在碟中,身上被劃了數道,上面堆滿了紅椒白椒姜絲香蔥的魚,眨巴炸吧眼,不敢置信地問道︰「這真是王爺為我做的?」

翠微抿著嘴笑了笑,「確實是王爺為姑娘做的。」

辭鏡捂了捂胸口,一臉的受寵若驚,「我的親娘,這,這叫我怎麼敢吃?這,這,你快端走吧……」辭鏡顫著手指指著魚,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翠微道︰「這是王爺親手為姑娘做的,姑娘讓奴端到哪兒去?」

辭鏡深呼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腳邊的胖狐狸琉璃,思考著狐狸吃不吃魚的。

思考了片刻,她還是坐了下來,拿起筷子開吃,不就是條魚麼?難道吃了他做的魚,還要做他的兒媳婦了不成?

誠然外頭的孫龍禰就是這麼想的。

「弦寂,你過來。」孫龍禰看到孫弦寂一推開門便朝他招了招手,孫弦寂將門合上了,走過去道︰「今天司徒恪來找你,可是有什麼事?」

「他沒什麼事,就來和我下了兩盤棋,我今天讓他替我嘗了嘗魚,他吃了魚後便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什麼,我都要懷疑我做的魚有什麼奪魂的作用了。」

孫弦寂嘴角抽了抽,「好端端的你做什麼魚?嫌府里廚子做的不好?」

「我閑的。」

「……」

孫弦寂淡淡瞥了孫龍禰一眼,孫龍禰道︰「其實我是給我未來兒媳做的,司徒恪過來了,我便順便讓他嘗一嘗罷了。」

孫弦寂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未……未來兒媳?

孫龍禰看到自己兒子臉上那微妙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抱著手臂往椅子上一靠,道︰「我剛剛已經吩咐翠微送過去了,那丫頭現在應該已經在吃了,你等會早點過去說不定還能吃到一副魚骨頭。」

孫弦寂︰「……」

「爹你……」

「我怎麼,難道我說錯了,你這麼巴巴地對人家姑娘好,做的都是些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那還不是我孫家的準兒媳?」孫龍禰拿起筆架上一只狼毫便朝著孫顯肌扔過去,孫弦寂接住了,表情有些怔愣。

「你長到這麼大,爹從來都沒怎麼管過你,爹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分寸,爹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也恨不得能結交天下人——」

「我沒想結交天下人……」

「別打岔!」孫龍禰沒好氣地喝道,「爹當年遇到你娘,也恨不得能全部身家性命交付之,你娘當年也是個風華正茂的美人兒,不然怎麼能生出你這人模狗樣的兒子來?」

孫弦寂︰「……」

他爹今天是喝多了麼?

孫弦寂這才月復誹完,孫龍禰便稍微一彎腰,從腳邊撈起兩只酒壇放在了書案上,一掌轟開了泥封的蓋子,一只給孫弦寂,一只自己拿著。

孫弦寂接過了,道︰「爹你今天受了什麼刺激?」

「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孫龍禰嘆了口氣,「你若是能和那丫頭修成正果,你爹我也好安心下去見你娘了。」

「說起來你娘,和那姑娘性格也有些像,年輕的時候一股子機靈,尤其是眼楮,我第一眼瞧見那姑娘的時候,便覺得十分熟悉。」

孫弦寂這才想起他自己剛認識辭鏡的時候,也是一陣莫名的熟悉,原來是因為辭鏡有一雙和他娘肖似的眼楮。

孫龍禰連喝了幾口酒,臉色已經微微泛紅,孫弦寂沒有說話,孫龍禰又繼續道︰「你娘是江南大戶人家的小姐,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闖蕩江湖,走到東南沿海一帶,听說我在那一帶頗有些名氣,便巴巴地跟著我。」一說到這兒,孫龍禰眼中帶了幾分甜蜜的迷離,好似當年那個穿著黑衣黑裙的小姑娘又站在他面前了一樣。

「你娘還未嫁給我之前喜歡穿黑色的衣裙,我覺得奇怪,別的像她那個年紀的姑娘,哪個不是穿的跟花兒一樣,就你娘不愛打扮,仗著天生麗質,穿黑裙子也招人得很,我問她為何偏愛黑色,我以為她會說出什麼諸如那些大俠都穿黑色,黑色顯得人穩重之類的,結果她說黑色不易髒。」

孫弦寂抿了抿嘴,差點嗆到,記憶中他娘並不總穿黑色,更多時候都是穿的絳紅,衣擺上繡著花團錦簇,她總是溫柔優雅的,並不像孫龍禰所說的那樣古靈精怪。

孫龍禰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我被皇上封為萬海郡王,你娘也成了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不能像在行走江湖那樣不拘小節,你娘本就不願意我答應做這王爺,總是憂心忡忡的,我當時忙于和朝中眾臣應酬,便忽略了你娘和你,後來你娘生病去世,我一直都過意不去,倘若我多關心她一些,或許她也不會走那麼早……」

說著說著孫龍禰的聲音便哽咽了,他重重嘆了口氣,又喝了大口酒,依他這喝法,一壇子酒很快見了底,他又將孫弦寂手里還喝了不到半壇的酒奪了過來。孫弦寂皺了皺眉,他娘走的時候他年紀小,但是也懂事了,他從小性子便偏冷一些,也不知跟了誰,很是不待見那些滿臉掛著諂媚笑容的官員,他們夸他如何的才氣過人,讓他當眾作詩,他素來不屑,後來索性便跟著神醫谷的人走了。

這麼些年他很少歸家,也說不清到底是不是怨恨他爹,但就是不願跟他太過親近。

孫龍禰半醉半醒,孫弦寂叫人過來服侍他去休息。走出書房時已經近午時了,孫弦寂走到辭鏡住的院子,才踏上台階,差點便被門口的人絆到。

他腳步一停,低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翻了個身,身上蓋著條薄毯,睡得正香。

那是般蓮。

他揉了揉額心,當日他听說般蓮來到這兒,他本是想著帶他回宮,但是般蓮這人狡猾得很,他才這麼想,他便已經溜了個沒影兒,幾日沒見到他,今天居然就睡在這兒了?

孫弦寂覺得頭疼無比,蹲將人搖醒了,般蓮迷迷糊糊睜開眼,借著屋檐下的風燈勉強看清了孫弦寂的臉,道︰「孫先——」

後面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孫弦寂食指豎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般蓮瞪圓了眼,立刻捂住嘴,做賊似的往周圍看了看。

孫弦寂覺得這位王子殿下可能有點缺心眼。

般蓮低聲問道︰「孫先生有什麼事麼?」

孫弦寂看了他身後一眼,起身往外走,般蓮跟上他,走到小院子門口,孫弦寂道︰「你怎麼睡在這兒?」

「我沒有地方去。」般蓮睜著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幽的眼楮看著他。

孫弦寂撫了撫額頭,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大男人用這種撒嬌的語氣跟他說話,他有點無法接受。

「……我讓人給你安排住處。」孫弦寂本想說送他回宮里去,但是他也無法確定他回宮了就安全,不如先在這兒住著。

然而般蓮卻擺了擺手,笑出一口大白牙,「不用了,我就睡在這兒也沒關系。」

「睡在地上怎麼行?」

「沒事,我以前隨便哪兒都能睡,橋洞都睡過!」般蓮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孫弦寂微微皺著眉頭看他,但是在般蓮爽朗的笑容中,他沒有發現任何別的東西,就是讓人覺得,他這個人就是這麼單純缺心眼。

但是卻隱隱又覺得不對勁,他听說過關于這個大王子的事情,一個忽然失蹤又忽然出現的王子,很難讓人不去想些別的,比如說他這麼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而且他一直都是被忽視甚至輕視的那一個,他難道就不仇恨他的弟弟妹妹嗎?

般蓮已經回到了原本的那個地方,裹著毯子就要睡了,孫弦寂賴不過他,只能由他睡在那兒,只是又去拿了厚一點的被子給他。

翌日辭鏡醒來,看到門口一只大蠶蛹,嚇得沒一腳把蠶蛹踢飛了。

般蓮從被子中鑽了出來,看了眼大亮的天光,又看了看辭鏡,一頭亂發蓋在頭頂,他坐起來,綠眼楮里盛滿了迷茫,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琉璃從房中竄了出來,直接撲進了般蓮懷中,般蓮接住它,兀自和琉璃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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