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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晝夜石

「小少爺,今天老爺請了一位新的大夫過來,听說這位大夫十分厲害,丁家那個病怏怏的小妾都被他治好了,小少爺的病也一定會好起來的。」大丫鬟牽著司徒甄的手往外走,司徒甄另一只手夾著一只小狗,粉色的舌頭吐出來,呼呼地哈著氣。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到了花園里,司徒甄看到自己的爹正和一個陌生人說著什麼,兩個人的身影半遮半掩在金色的花影間,看不太真切,只听到男子溫厚低沉的聲音,伴著笑聲低低地傳來。

這是司徒家的一座莊園,司徒家分兩支,一支走仕途,一支行商,司徒甄的父親司徒劍在一出生抓鬮時抓住了一錠金元寶,便也決定了他以後的人生。

但顯然雖然司徒劍做了地位不怎麼高的商人,但是卻賺了個缽滿盆盈,而司徒劍的大哥,也就是司徒恪的父親,雖然做了官,但因為性格耿直,又沒什麼政績,所以仕途走得並不怎麼順利,還總是需要司徒劍這個弟弟接濟。

司徒甄從小錦衣玉食,吃穿不愁,卻常年被病痛折磨,司徒劍給他請了不少大夫,然而沒有一人能徹底治好司徒甄,反反復復的,將司徒甄磨得不成人形,七八歲的人瘦得皮包骨,因為成日關在園子里,總是郁郁寡歡的,府上的下人甚至暗地里揣測,司徒小少爺怕是長不到成年了。

但是遇到這名叫周寒的大夫,便成了司徒甄一生的轉折點。

大丫鬟撥開了眼前的花草藤蔓,領著司徒甄走到周寒和司徒劍面前。

周寒垂眸微笑著看他,司徒甄也抬頭看他,大眼楮里映出他的銀色面具和白色頭發,他穿一身鴉青色的長衫,長身如玉站在陽光下,淡淡的光暈浮在他身周,司徒甄盯著他看了半晌,父親和自己說了什麼他听不清了,只記得周寒微微彎下腰,模了模他的頭,笑道︰「司徒小少爺,你好。」

周寒給他開了不少難吃的藥,給他施針,這些別的大夫走做過,雖然很痛苦,但他已經習慣了,所以沒什麼。

他看過那麼多大夫,之所以能記得周寒,是因為他教了自己武功。

之前的大夫各執一詞,有的說他可以學武以強身健體,也有的說他身子骨極其虛弱了,還是靜養為好,不宜大動作。司徒劍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不忍心讓他冒險,便保險起見選擇了讓他靜養。

而周寒來後,卻讓他開始練武,他先是教他基礎,其次便看著他練,他已經長到八歲了,骨頭開始長硬了,周寒也不逼他,只提著壺茶坐在桌邊和自己下棋,下完一盤看到他艱難地扎著馬步,便道︰「現在雖然辛苦些,但以後就好了,你身子奇差,但是也還沒到藥石無醫的地步,練武或多或少能延長你的壽命。」

「你能治好我麼?」司徒甄顫著聲音問道。

不知是不是他錯覺,周寒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恍惚,他心想自己約莫是治不好了,但周寒卻道︰「可以呀,只是需要些時間罷了。」

「需要多久?我听他們說我活不到二十歲,你能讓我活到二十歲嗎?」

周寒哈哈笑了幾聲,問道︰「豈止是二十歲,你可以活到八十歲的。」

「你怎麼知道?等我八十歲,你肯定已經死了很久了。」

那只黑毛狗狗一路搖著尾巴嗅過來,蹭了蹭他的鞋面,周寒道︰「我肯定會比你晚死。」

「可是你頭發都白了,你的年紀一定很大了。」

周寒的手擱在面具上,輕輕摘了下來,露出一張讓身後的花草瞬間失色的臉,司徒甄瞪圓了眼看著他,周寒將面具重新戴上,笑道︰「現在你相信了吧。」

司徒甄依舊楞楞地看著他,周寒又是一笑︰「你這呆子。」

「我以前也認識一個小孩兒,我收留他的時候他的年紀比你更小,但是他也和你一樣這麼呆,但除了呆了點,也沒有別的什麼缺點了,說起來還真有點想他了。」

「既然想他,為什麼不去見他?」這個問題對于八歲的司徒甄來說太簡單了,比如說他想見自己的母親,他便會讓大丫鬟去通知母親,母親就會到他的院子里來看他。就算他想見遠在京城的伯父和堂哥,父親也能把他們請過來。

但周寒只是嘆息著搖了搖頭,似乎說了句什麼,他卻沒有听清。

周寒在司徒家的莊園里待了半年,司徒甄的身子骨確實漸漸硬朗起來了,司徒劍十分高興,將周寒奉為座上賓,對他萬般尊敬,而周寒也毫不客氣,幾乎是將他家當成了自己家,但是司徒甄卻隱隱覺得,周寒和他們這些人都不一樣。

他就像個空殼,似乎在費心費力地想將自己填滿,卻好似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他面具後的眼神里什麼都沒有,似乎是在看著你,似乎又什麼都沒看。

「周先生,照顧了我快十年的大丫鬟嫁人了。」某一個下午,司徒甄坐在紫藤花樹下,看著對面把玩著一只八寶手鐲的周寒,周寒半天才反應過來,仰起頭啊了一聲,道︰「大丫鬟已經到了嫁人的年齡,她又不可能嫁給你,離開你是遲早的事。」

「我舍不得她,今天來的小丫鬟笨手笨腳的,將我的藥打翻了,還把小黑的飯缽缽也打翻了。」司徒甄嘟囔著嘴抱怨道。

「若是你第一次照顧人,你也會打翻東西的。」

「我是司徒家的小少爺,我怎麼會去照顧人。」司徒甄仰著下巴道。

周寒笑了笑,「傻瓜。」

司徒甄鼓起嘴,「我哪里傻了?」

周寒伸出手模了模他的腦袋,溫和道︰「照顧人並不只是下人對主子,倘若以後你娶了妻子,你就要照顧你的妻子,以後等你的爹娘年紀大了,你也要照顧你的爹娘。」

「有下人照顧他們就是了。」

「等你再長大些自然就會懂了。」周寒將八寶手鐲取了下來,放在玉桌上,司徒甄將手鐲拿了過來,問道︰「周先生,你多大了?」

「忘了。」

「忘了?為什麼會忘?我就不會忘。」

周寒招呼一邊的小丫鬟,讓她沏壺茶過來,小丫鬟乖巧地應了聲便走了,司徒甄好奇地盯著他,周寒道︰「因為太久了,便忘了。」

「我才不信。」司徒甄偏過頭去。

周寒將八寶手鐲給司徒甄戴上,這手鐲可以調節大小,上面有一顆白色寶石,但中間卻是黑色的,然而這黑色又似乎與白色融為了一體,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奇異色澤,他看得發呆了,問道︰「這個是什麼?」

「晝夜石。」周寒道。

司徒甄抬起頭,周寒又繼續道︰「好看嗎?」

司徒甄點頭如搗蒜,眼里閃著細碎的光,清清亮亮地映出黑白晝夜石。

周寒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往他那邊推了推,笑道︰「那便送給你。」

「謝謝周先生。」司徒甄收回手,生怕周寒會後悔似的。

「等我離開了,這晝夜石能護你平安。」

「離開?連你也要離開我麼?」司徒甄抓住周寒的衣袖,周寒垂眸看著他,道︰「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許告訴任何人。」

司徒甄連連點頭,「我不告訴別人。」

「我不會變老,我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所以如果我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大家便會發現這個問題,把我當做妖怪的,但是我不是妖怪,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人。」

司徒甄懵懵懂懂的看著他,表示不理解,「為什麼你不會變老呢?」

「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以後如果有機會再見面,我便告訴你為什麼吧。」

周寒留下這個鐲子便離開了,司徒甄帶著這個手鐲,確實安安全全地活到了十多歲,雖然偶爾會生病,但是比起之前來已經好了太多。

司徒甄講完,便拿出了那只八寶手鐲,辭鏡接了過來,仔細地看了看,道︰「這晝夜石不是周寒給你護身的麼?怎麼能幫我取出體內的玲瓏骨?」

「我前些日子見過周先生了。」司徒甄道,「我之所以會知道你的事,便是周先生告訴我的。」

「那他可管得還真多啊……」辭鏡眼神沉了下來。

「因為那時,我正好想要月光草,他告訴我,這世上只有鹿鳴宮才有月光草,然後他說如果我願意,可以用晝夜石和你交換,你肯定會答應的。」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不想答應了。」辭鏡理了理裙擺上的褶子,站起身,「你上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不如你叫他直接來見我,我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問他。」

「周先生來去無蹤的,我也不知道去哪兒能找到他。」司徒甄垂下頭。

辭鏡讓翠微拿來紙筆,寫了封信,喚來了信鴿,將信送走了,她轉過身,看著司徒甄道︰「這樣吧,只要你找到周寒,我便將月光草給你,我別的都不要,只是有些問題我想要弄清楚。」

司徒甄看著她,半晌點了點頭,辭鏡看向他身後的司徒恪,而司徒恪也正打量著她,辭鏡笑了笑,道︰「若沒什麼事了你們便走吧,我要休息了。」

「甄兒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和辭鏡宮主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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