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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為你違逆天命

「隕寒公子,我來接玲瓏姑娘回家。」

隕寒眉宇微皺,問道︰「你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無衣手中驀然多出了一件披風,他仔細地給玲瓏披上了,淡淡道︰「這與公子無關。」

隕寒上前一步,面前驟然刮起一陣大風,再看時,兩人都已經消失在了他面前。

雨忽然下大了,隕寒卻渾然不覺,直到有個小丫鬟撐了傘過來替他遮雨他才反應過來。

大大小小下了好幾日的雨,院中的花花草草都凋謝得七零八落,隕焱被施明月拒絕後一直悶」後來周夫人去問了一句,隕寒只道是她家人來找她,她便回去了。

待雨停了,隕寒便計劃著繼續出門游歷行醫,剛收拾好行李,便听到外面的通報聲,說是左相府的大少爺和二小姐來府上了。

隕寒並沒有去見他們的打算,但是施明月直接在路上堵他,施明月看他戴著帷帽,一身月白長衫,雖看不見面容,但周身氣質明淨如朗朗明月,她不禁面上一紅。

施明月雖然沒有對他一見鐘情,但是在被他打敗後,反而對他鐘情了。

那日隕焱去見她,但是她卻總是問隕寒的問題,問他平日喜歡做什麼,喜歡吃什麼,可有中意的姑娘,隕焱答了幾句後知後覺發現施明月這是看上自家哥哥了,心中惱怒,便質問她為何總是問他哥哥的事,施明月抬起那雙清凌凌的眸子,本來便不太熱絡的語氣更是冷了幾分︰「不然你讓我和你說什麼?和你談論四書五經還是刀劍棍棒?」

若是談論四書五經,施明月不懂,若是談論刀劍棍棒,隕焱不懂,兩個人之間的話題少得悲哀,也不過一個好心為他們牽紅線的隕寒而已。

隕寒將白色帷帽月兌下,問道︰「二小姐有事?隕焱的房間在後面,可要在下為你帶路?」

「我是來找你的。」

她抬頭看他,卻發現他臉色有些冷,她抿了抿唇,揚了揚下巴,又重復了一遍︰「今日我是來找你的。」

隕寒重新戴上帷帽,顯然是並不願意為此耽擱自己的行程,語氣淡淡道︰「抱歉,在下還有事,失陪了。」

「你要去哪里?」他自她身前走過,施明月伸出一只手臂攔住他,隕寒停下腳步,反問道︰「雖說你是左相府的二小姐,但是在下應該也不必跟你報備行程。」

「你怎麼——上次我見你你可不是這樣的。」

隕寒轉過身來看著她,雖然隔著紗帷,但施明月還是能感受到紗帷後漠然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聲音也弱了下去,絞著手指道︰「我——」

「在下這樣,讓二小姐失望了?」

施明月臉上那一層薄紅已盡數褪去,一張小臉煞白,隕寒沒有多做停留,利落地轉身離開。

後面傳來開門的聲音,隕焱從房中出來,看到施明月眼楮一亮,但是看到施明月卻是看著隕寒離去的背影發怔,那一絲光又暗了下去。

今日施明月穿著淺綠色羅裙,上面一件鵝黃色短褙子,頭發綰成流雲髻,胭脂娥眉淡掃,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但是她這番打扮,是為隕寒而來,而不是為他。

施明月轉身,看到隕焱,微微一愣,朝他點了點頭,隕焱臉上浮出一絲微笑,道︰「兄長最近心情不好,若是有失禮的地方在下替他道歉。」

「你哥哥,隕寒公子他,為何會心情不好?他現在出門去,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施明月問道。

隕焱心中一澀,但還是答道︰「兄長以救治百病為己任,這番是出門游歷行醫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至于他為何會心情不好,在下也不知,兄長的事,我並沒有多過問。」

「這樣啊……」施明月低聲呢喃,半晌她抬起頭,揚起一絲明媚的笑,身後明明是陰雲慘淡,但隕焱卻看到了千樹萬樹梨花開,只覺得絢爛無比,他看得發怔,施明月已經轉身離去。

隕焱嘆了口氣,也轉身回到屋中。

玲瓏回到有泉國,再次進入辰飲殿,她的力量便又恢復了,她問無衣為何會送她和隕寒去中原,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接她回來,無衣將辰飲殿的門關上了,他舉起手中權杖,念了幾聲咒語,殿中驟然陷入一片黑暗,不多時,頂上落下絲絲線線的光,玲瓏疑惑地抬起頭,只見頭頂一片耀眼的白光,殿中只剩下四只白玉大圓柱,上面雕刻著復雜的符文,直入上方那片白光中,遙遙不知盡頭,玲瓏看向無衣,無衣的臉在白光的照耀下白得幾近透明,她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無衣放下權杖,笑道︰「我知道你喜歡隕寒公子,所以我住你離開有泉國,和他回中原,但是他並不願意娶你,我不希望你跟著他受委屈,所以我將你接回來。」

玲瓏蹙了蹙眉,「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無衣微微笑著,連周遭的光都隨著這一抹笑而變得溫柔,玲瓏低下頭,「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啊,我跟你說過的。」

「可是,你是不是很難過?我喜歡隕寒,可是他不喜歡我,我很難過,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

無衣點了點頭,「嗯,我是很難過,你可以過來抱抱我麼?」

玲瓏走過去,伸手攬住他的腰,無衣環抱住她,笑道︰「但是我比你堅強,我可能沒有你那麼難過。」

玲瓏驀然抬頭,磕到了無衣的下巴,她捂著頭眼淚汪汪地看著無衣,無衣依舊溫柔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玲瓏眨眨眼,問道︰「無衣,你到底是什麼人?」

「嗯?」

「你為何會不老不死?歷任巫祝都想獲得永恆的生命,但都失敗了,為什麼你會有?」

「因為我被詛咒了。」他的聲音輕輕的,仿佛是不經意的一聲嘆息。

玲瓏直直盯著他,無衣低頭吻了吻她的發絲,道︰「我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有泉國還不叫有泉國,叫什麼名字我已經記不太清了,那時的巫祝,她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祭,詛咒我永遠無法老去,便是老去也不能死,便是死了靈魂也無法投胎,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

無衣的語氣淡淡的,嘴角含笑,玲瓏心里涌起一絲異樣的情感,後來她才明白,這種情感名為同情。

「她為什麼要詛咒你?」

「因為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那時候我也像如今一樣,是巫祝的護衛,但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他松開手,扶著玲瓏的胳膊,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所以我發誓,這一次,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之後的日子里,玲瓏便安心待在辰飲殿,但是她還是很想念隕寒,無衣說,她會忘掉他的,只是她需要時間,她問他需要多久,無衣告訴她,可能會很短,也可能是一輩子。

她覺得一輩子太長了,她在只有一團白光的辰飲殿中,要怎麼才能過完一輩子呢?

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里,不知無衣用了什麼方法,大王和國民都沒有生疑,她回來後,大王來看過她,新王不像之前的那個王那麼嚴肅,見到這樣美麗動人的她,新王露出了微笑,並誠心誠意地祈求,佑護有泉國國民安康。

她偶爾會忍不住,通過虛鏡去看隕寒,去預測隕寒的未來,她看到他一路南下,行至苗疆,卻在那兒,他的生命戛然而止,虛鏡中的影像變成一片虛無,她費力地去擦拭鏡面,但是里面再如何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推開了辰飲殿的大門,無衣便站在外面,見她出來,問道︰「怎麼了?」

「隕寒會死。」她抬頭看他,「我還是忘不掉他,我想去救他。」

「他在離開沙漠時那次就該死了,你已經為他違逆過一次天命了。」

「我做的事,本就是違逆天命不是麼?我為有泉國預測未來,教他們規避災禍,這難道不是違逆天命麼?」

「那是你身為有泉國巫祝的職責,是傳達神諭,但是你若為了他一個人,便是違逆天命。」無衣擋在她身前,「第一次我由著你任性,但這次不會了。」

「無衣,如果他死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麼。」

「有泉國不能沒有巫祝。」

玲瓏蹙眉看著他,漆黑雙眸中淚水盈盈,「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上次我和隕寒去了中原,你不是讓大家都好好的沒事麼?這次你也一定可以的。」

她緊緊抓住無衣的雙手,「無衣,我求求你……」

听到無衣的嘆息聲,她有些不忍,但還是咬了咬牙,無衣俯,將額頭抵在了她的肩上,聲音低沉︰「我再幫你最後一次,不過這次我和你一起去,免得你胡來。」

她不知道的是,無衣被巫祝詛咒,他自身也繼承了這種巫力,但這種力量並不是沒有窮盡的,而上次送她和隕寒去中原,他用自己的力量替有泉國抵抗了那一場暴風雪,後來又修復了辰飲殿,他的力量已經所剩無幾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要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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