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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有泉國最大的秘密

無衣在第二日清晨將隕寒接回了王宮,只是他看上去臉色似乎不太好,原本就比常人要白的膚色更是白如新雪,漆黑的眼圈下一圈青紫色,隕寒的嗅覺很靈,盡管無衣特意以燻香遮蓋,但隕寒還是聞到了他身上一股血腥氣。

看來無衣昨夜沒來接他,不是為了故意放他走,而是自己被什麼事情給耽擱了。

但是他沒有做聲,無衣此人,雖然看上去溫和乖順彬彬有禮,但其實很危險,無論是為人處世方面,還是他那不顯山不露水的一身武功。

隕寒跟著無衣回宮的時候,卻踫到了畫訣,畫訣剛下早朝,見王宮花園小徑旁的紅色海棠開了一路,便忍不住駐足欣賞,而此時無衣和隕寒剛好從這條小徑旁的走廊下經過。

兩人目光不經意間交匯,畫訣一愣,視線轉移到了無衣身上,無衣雙手交叉在胸前行禮,斂眉順眼恭敬道︰「參見安寧將軍。」

隕寒挑眉,原來她竟是個將軍。

畫訣微微點頭,亦回禮道︰「無衣大人。」

無衣轉身便要走,畫訣卻叫住了他,無衣側身,素來冷淡的眸子閃過一道光,道︰「安寧將軍還有何事?」

「他是誰?」

無衣並不知道昨晚他們已經見過面,但是精明如他,也看出來畫訣看隕寒的眼神有些異樣,保不準他們認識,便道︰「他是在下的朋友。」

畫訣那雙細長而凌厲的眼楮微微眯起,嘴邊卻漾開一抹風情的笑︰「倒不知道,無衣大人也有朋友?」

無衣依舊眉目低垂,溫和問道︰「安寧將軍對在下是不是有什麼偏見?在下雖只是一介護衛,但緣何卻不能有朋友?」

畫訣挑眉,嘴邊笑意未減,甚至更盛三分,朝著無衣抱了抱拳,道︰「是本將說錯話了,還請無衣大人莫要責怪。」

無衣依舊恭敬,「在下不敢。」

告別畫訣,走出一段距離,隕寒這才回頭看她一眼,她立在海棠花樹下,一身男子朝服卻難掩她的豐腴身材,眼神似乎凝在他身上,似乎又落在別處,隔著重重花影,他看不太真切。

又走了一段,快到辰飲殿,隕寒問無衣道︰「她知道我在宮中,會不會有事?」

無衣嘴角勾起一絲笑,卻介紹起畫訣這個人來,「她是有泉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將軍,也是有泉國有史以來最為驍勇善戰的將軍,朝中武將,即便是一起上,也未必是她的對手,而在用兵方面,你們中原最善兵法的軍師,也未必抵得上她。」

說到這兒,無衣口氣中倒是有了真正的敬意,「在下生平,也只服過此人而已。有泉國國民皆道,上蒼蔭佑我有泉,一賜玲瓏避天災,二賜畫訣戍疆土,誠然如此。」

隕寒靜靜听他講,說話間兩人已到辰飲殿,無衣推開了門,玲瓏抱著隕寒用草編織的山雀,蝗蟲等各類小玩意兒,一個人自言自語,听到開門的聲音,她猛然抬頭,黑發如水一般散開,殿上好似有一束光落在了她身上,將她整個人照得微微有些透明。

她放下手上的小玩意兒向他飛奔過來,隕寒手里還抱著琉璃,玲瓏也看到了,在他跟前兩步停了下來,低頭看著他懷中雪白的一團,驚喜道︰「我難道又是在做夢?!」

隕寒不禁莞爾,將琉璃往她面前一送,道︰「不是做夢,它叫琉璃,是你給她取的名字。」

玲瓏將琉璃抱起來,笑得開懷燦爛,隕寒看得微微發怔,無衣看了二人一眼,悄無聲息退出了辰飲殿,合上了辰飲殿的門。

玲瓏很喜愛琉璃,隕寒離開的時候,便將琉璃留在了辰飲殿,玲瓏抱著琉璃倚著殿中的柱子入睡,外面原本烈日炎炎,忽然刮起一陣清涼的風,緊接著下起了雨,王宮內外皆喜不自勝,這炎熱天氣持續了多天,可盼著這一場大雨。隕寒坐在屋中,窗戶半開,有習習涼風吹進來,隕寒想,玲瓏大概是做了個好夢。

他心里對玲瓏有同情和憐憫,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身負異能,卻不諳世事,為了這個國家,她不能去看外面花紅柳綠的世界,不能入睡,入睡總是夢魘纏身,無衣道,玲瓏的改變,是因為他,這也是他肯留下他的原因。

無衣站在外面,撐著一柄素白的傘,傘邊上嵌了金邊,傘柄是黑玉制成,光是看著便感覺到幾分涼意,隕寒坐在窗邊看了半晌,忽然叫他的名字︰「無衣。」

無衣回過頭來,傘微微後傾,傘上的雨珠子驀然後墜,在他身後落下一片水幕,他看著他,並不像以前一樣掛著溫良乖順的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雙黑色的眸子更是如天山之巔的冰雪,好似凍了數千年,亙古不化。

隕寒被他的眼神驚到了,但是無衣很快便恢復了笑意,撐著傘走近了些,道︰「公子有何吩咐?」

隕寒叫他本是無意,但他這麼問他,他也不好意思說只是想叫他了,便指著外面的雨幕道︰「外面風大雨大的,你進屋里吧。」

無衣笑了笑,微微躬身,道︰「多謝隕寒公子好意,只是在下很喜歡雨,想多看看。」

說罷他又轉過身去,隕寒看著他的背影,竟覺得有幾分孤絕之意。

因為下雨,天黑得比往常要早些,翦玉和嬰未送了飯菜過來,隕寒在往外看時,無衣已經不見了,隕寒便問翦玉道︰「無衣大人呢?方才還見他在外頭。」

翦玉低著頭細聲道︰「無衣大人應是去看玲瓏姑娘了。」

「在我來之前,無衣大人和玲瓏姑娘見過面麼?」隕寒忽然問道。

翦玉回頭看了嬰未一眼,又迅速回過頭來,道︰「玲瓏姑娘未曾見過無衣大人,但是無衣大人總是守候在辰飲殿門外,奴不知道他此前有沒有見過玲瓏姑娘。」

「無衣大人他年紀這般輕,為何會被大王派來看守辰飲殿?」

翦玉略有些緊張,她舌忝了舌忝嘴唇,道︰「無衣大人其實只是看上去這般年輕,奴來宮中已經八年了,八年前無衣大人便是這個模樣,這八年來,他一點都沒有變。」

隕寒瞳孔微縮,手一松,筷子落到了桌上,翦玉急忙拾起來,遞給隕寒,道︰「公子先用膳,奴退下了。」

翦玉和嬰未齊齊退出了寢居,隕寒卻還未從這件事上醒過神來。或許這個國家最大的秘密並不是玲瓏,而是無衣。

他不敢貿然調查,只是每日例行般去看玲瓏,就這樣一月過去,有泉國已入秋,西域地區冷得快,晝夜溫差又大,白天日頭鼎盛,倒了晚上便好似落入冰窖般,刺骨的寒。隕寒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天氣變化,縱使身子強健了,還是染了風寒,他自己寫了藥方,讓翦玉去藥宮取藥。

但翦玉去取藥的時候,偏偏遇上了下朝的畫訣,畫訣雖是將軍,但也略通醫理,也只是無心問了一句︰「是誰染了風寒?」

翦玉看著畫訣手中的藥方,道︰「回安寧將軍,是盤盈夫人染了風寒。」

盤盈夫人是有泉國君的姬妾,並不怎麼受寵,染了風寒也只能讓侍女去藥宮取藥,想來也頗為可憐,畫訣不知怎的便起了惻隱之心,想要去看看那位盤盈夫人。

翦玉心里慌了,但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將畫訣往盤盈夫人的寢宮帶,到了那兒,盤盈夫人一身素白裙裝,正坐在桌邊,就著昏黃的燭光,手里捧著一本書,蠟燭微微晃了晃,她撿起桌上的剪子,剪去了一小節燭芯,抬頭的瞬間見畫訣站在門口,眼中閃過一抹驚詫,放下手中剪子,起身走向畫訣。

「安寧將軍今兒怎麼有空閑來妾這盈虧宮來看看了?」

盈虧宮是大王親自取的名,盤盈夫人出生于月圓之夜,當是時天空一輪明月皎潔如白玉盤,是以名為盤盈,她進宮時,也受過大王一段時間的寵愛,大王當時道,天有陰晴月有盈虧,你這寢宮,便取名為盈虧罷。

但君王之愛,素來是沒個長久的,正應了這宮名,盈虧盈虧,過盈則虧。盤盈被冷落來得毫無征兆,只是大王某日忽然厭倦了她整日如月色般素淨的裝扮,便拂袖而去,徒留她一人在這盈虧宮中,但再也沒等來她的月盈之日。

畫訣也耳聞過這位盤盈夫人的事,但這後宮中,一會兒雲端一會兒泥濘的不在少數,她倒慶幸自己能按自己的意志而活,雖然生死總是一線間,但總好過在這陰暗的宮中無望地等。

「安寧將軍?」見畫訣無反應,盤盈又叫了一聲。

畫訣回過神來,笑道︰「本將听這小侍女說你染了風寒,便過來看看。」

她轉身去看翦玉,可身後哪還有翦玉的身影。

她回過頭,盤盈正疑惑道︰「妾並沒有感染風寒,安寧將軍你可是被那小侍女騙了?」

畫訣拳頭驟然握緊,瞥到盤盈受驚的模樣,她又松開手,笑道︰「讓盤盈夫人見笑了,本將這就去找那小侍女問個清楚。」

以畫訣的功夫,追上半路逃走的翦玉並不是難事,但她卻忽然放棄了去責問她的念頭,而是跟著她,一路來到了隕寒的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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