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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是我不好

「我發現我娘給我的胭脂更適合你。」阿瓷笑嘻嘻道。

孫弦寂原本的唇色很淡,皮膚也很白,明明總是溫溫和和的樣子,但是卻因為這白皙的膚色和高貴優雅的氣質,無端讓人覺得幾分冷意,阿瓷覺得他這樣也很好。但是給他抹上胭脂,又多了幾分艷色,仿佛春風化雪,春花綻放,霎時明明艷艷的,晃花了她的眼。

「孫大哥這麼美,怪不得太後一眼就相中了你。」阿瓷收起胭脂,孫弦寂蹙了蹙眉,伸出手觸了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阿瓷吐了吐舌頭,撥開孫弦寂的手,「我本就沒發燒。」

「那你今日言語也未必太放肆了一些。」

「偶爾放肆一回有何不可?這段時間壓抑了很久,我早就想放肆了。」阿瓷東張西望看了看周圍,忽然拉過孫弦寂的手,按記憶朝著自己之前住的寢宮走去。

孫弦寂任她拉著,這樣的阿瓷,也分外的可愛。

兩人來到房中,阿瓷關上門,走到床邊,拉開床幃,床上沒有人。

但阿瓷並沒有太吃驚,她失蹤了一天,她不在的時間里,這宮里可以發生很多事。

孫弦寂走過來,看到空著的床,劍眉微凝,道︰「她不在?」

阿瓷嗯了一聲,又重新拉上床幃,道︰「孫大哥,天快亮了,你先去太後那兒吧。」

「阿瓷,你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麼?」孫弦寂忽然鄭重道。

阿瓷回過頭,噘了噘嘴,道︰「經歷了很多,自從遇見了你,我經歷的波折比我前半輩子所有的波折都要多。」

她心里有些委屈,雖然這些波折其實和孫弦寂並沒有關系,但是所有的事確實是在認識孫弦寂之後才發生的。

孫弦寂看著阿瓷這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中抽痛,「抱歉——」

听到他抱歉,阿瓷反而不好意思了,她揮揮手,道︰「我又沒怪你。」

「我會怪我自己,我沒有保護好家人,沒有保護好朋友,沒有保護好你。阿瓷,對不起,是我不好。」

外面天已經大亮,明晃晃的陽光灑在白色的窗台上,阿瓷坐起身,眼娘子端了飯菜過來,阿瓷假意無力地坐起來,道︰「赫連姐姐,我什麼時候才能好?」

眼娘子將食盤放在桌上,道︰「大夫說要過上五六日藥勁才能過去,你且先忍耐這幾日。」

阿瓷端起飯碗,含糊著嗯了一聲,眼娘子看了她一眼,又出門去了。

阿瓷低著頭,模了模自己的耳垂。

孫弦寂低沉喑啞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他跟她說,阿瓷,對不起,是我不好。

她听得心里又酸又澀,她應該怎麼說,她說遇到他後經歷了太多波折,那本是玩笑之語,沒有一點怪他的意思,但他卻當真了,那話有多沉重,像是千斤重鼎壓在她身上。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眼娘子再次上來的時候看到幾個菜都沒怎麼動,驚道︰「身體不舒服麼?怎麼只吃了這麼點?」

阿瓷抬起頭,滿眼都是淚,眼娘子又是一驚,急忙過來道︰「你怎麼哭了呀?傻丫頭,你的腿會好的,只要再等些日子。」

阿瓷听了這話反而更想哭了,她的腿已經好了,她也說不出自己為了什麼而哭,為了自己多舛的命運,還是為了孫弦寂那一聲「是我不好」。

眼娘子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嘆了口氣,阿瓷哭了一會兒又坐了起來,道︰「赫連姐姐,我想回中原了。」

「你終于想清楚了?」

「嗯,我不去西域了,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娘。」阿瓷抽抽搭搭的,眼娘子愛憐地撫了撫她,道︰「好,我現在便去安排,明日便啟程回中原。」

眼娘子再次起身離開,阿瓷抹了抹眼角,下了地,走到窗邊。

看著眼娘子出了門,阿瓷跳下樓,跟在她後面。

眼娘子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被跟蹤,一路走到一處醫館,敲開了醫館的門。

阿瓷繞著醫館走了一周,都沒有找到進門的方法,正愁悶,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人,敲了敲她的肩膀。

阿瓷嚇得一顆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她緩緩轉過身,身後的人戴著一張面具,露出的半張臉還很年輕,但頭發卻全白了。

阿瓷強裝鎮定,問道︰「這位公子找我有事麼?」

周寒指了指醫館,道︰「這是在下的醫館,姑娘可是要進去看病?」

阿瓷一愣,不自在地笑了兩聲,道︰「沒有,我只是——」阿瓷正絞盡腦汁想出什麼借口來騙這個大夫,忽然听到一聲鳥鳴,她靈機一動,道︰「我看到一只長得很漂亮的鳥兒飛進了你的醫館,便跟過來看看。」

周寒抬了抬眉,不過藏在面具後阿瓷並沒有看到,她看到的只是周寒那雙深邃清亮的眸子。

阿瓷驀然覺得這大夫有幾分熟悉。

周寒推開了門,道︰「那姑娘想要進去看看?」

阿瓷急忙擺手,「那還是不了。」

周寒笑了笑,邁步進去了,阿瓷狀似無意往屋中瞥了一眼,只瞥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忽的一下便不見了,好像一只白色的蝴蝶。

周寒合上了門,阿瓷只得轉身離去。心中依舊好奇,眼娘子去這醫館做什麼,這大夫為何要戴著面具?裝神秘?

阿瓷走出醫館沒多遠,又折了回去,恰好周寒又打開了門,二人視線相撞,阿瓷道︰「我還是很想見見那只鳥兒。」

周寒伸出手,阿瓷低頭看去,他張開手掌,一只彩色小鳥啾啾叫了兩聲,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可是這只鳥兒?」周寒笑問道。

阿瓷一時愣住了,莫非真讓自己歪打正著,有一只彩色鳥兒飛進醫館去了?

既然如此——阿瓷揚起一張天真的笑臉,道︰「正是這只鳥兒,真是漂亮吶。」

周寒贊許地點點頭,阿瓷已經沒有再停留的理由了,但是她又實在好奇,周寒心中嘆了口氣,道︰「姑娘,若沒什麼事便回去吧,我這醫館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

阿瓷嘿嘿笑道︰「莫非你只醫那些王宮貴族什麼的?覺得我這樣的小百姓付不起你的醫藥費?」

周寒抿著唇,眼中多了幾分寒意,淡淡道︰「不,我只醫死人。」

阿瓷背後驀然刮起一陣冷風,她模了模後腦勺,道︰「先生你的口味,真奇特……」

「嚇壞你了?抱歉。」周寒忽然笑了,面具後的眼楮彎彎的,剛剛那絲絲寒意消失了個一干二淨,阿瓷心道這家伙真是個怪人,後退兩步,抱了抱拳,道︰「打擾了。」

她轉身離去,周寒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回到屋中,眼娘子和靈雎正在說著什麼,他沒有听他們談話的打算,轉身走到藥櫃邊,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一把白芍。

門忽然打開,眼娘子走了出來,臉色煞白的,周寒回過頭看到她,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快步出去了,隨後靈雎也走了出來。

「周先生,蘇姑娘的傷勢如何了?」靈雎倚著櫃子漫不經心問道,她穿著男裝,用的卻是她原本的聲音。

「蘇姑娘的傷傷及筋脈,需要長時間休養,就算你這麼問我,我也無法答是好還是不好。」周寒氣定神閑地配著藥,語氣也是淡淡的。

靈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信得過‘鬼手神醫’的。」

周寒依舊淡淡道︰「已經許久未有人這麼稱呼我了,少主還是直接叫我周先生便好。」

靈雎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掌,忽的抽出腰間短刀,在手臂上割了一道,笑嘻嘻地看向周寒,「那就請周先生幫我包扎一下可好?」

「這點傷你自己便能處理好。」周寒將藥放進藥罐中,靈雎擋住了他的路,將血淋淋的手臂伸到他面前,「你包不包?」

周寒伸出一根手指,推開了她的手臂,道︰「少主,我還有事,不能陪你玩了。」

「我沒有玩,我受傷了,需要你給我包扎。」

周寒卻沒有理會她,直接繞過她走了出去,靈雎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魅惑一笑,兀自扯下一塊白紗,將傷口包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出了醫館。

蘇陵陵的內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手臂的傷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周寒端了藥進來,送到她面前。

蘇陵陵用左手接過,說了聲多謝,一飲而盡。

周寒看著她眉頭都未皺一下,有些詫異,這姑娘性子倒是比尋常男子都要堅毅呢。

「周先生,我這傷,得多久才能好全?」蘇陵陵問道。

周寒道︰「至少兩月。」

蘇陵陵默然不語,周寒又道︰「怎麼?你有什麼非要完成的事麼?」

蘇陵陵抬起頭,一雙清冷的眸子好似利劍破冰而出,薄唇輕啟︰「是。」

周寒笑了笑,「就算如此,你的手臂也必須得到兩月之後才能使劍。」

「我會左手劍法。」

「左手終歸是比不上右手的。」

「總比不會好。」蘇陵陵站起身,朝著周寒抱了抱拳,道︰「多謝周先生相救。」

「你不必謝我,我只救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是能滿足我要求的人。」

「你有什麼要求?」蘇陵陵眉目冷凝。

周寒笑了笑,「滿足我要求的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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