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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相忘于江湖

延沼被阿瓷這一抹如水的笑容驚艷到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捂著嘴輕咳一聲,尷尬道︰「你明白就好。」說完急急提著藥去了後院廚房。

阿瓷轉過身,于英站在後邊愣愣地看著她,阿瓷笑了笑,問道︰「阿英,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兒?」

于英回過神來,道︰「還是等阿瓷姐姐傷好點了再走吧。」

阿瓷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孫弦寂給她上的藥見效很快,至少她現在並不覺得怎麼疼了,只是趕路終歸是辛苦的,她也不想勉強自己,勉強自己的結果就是更大的麻煩。

傍晚時分,延沼端了碗藥給阿瓷送來,隨意往桌上一擱,揚著下巴道︰「我家少爺讓我送來的。」

阿瓷苦著臉看了一眼深褐色的藥汁,咽了口口水,沖著延沼道︰「替我謝過你家少爺,我等會便喝。」

延沼冷冷哼了一聲,「我家少爺特意囑咐過了,你最怕苦,若是不盯著你你是絕對不會喝的。」

阿瓷臉一垮,哭喪著臉一手端起碗,一手捏著鼻子,咕嘟咕嘟一口喝完了,延沼伸出手,掌心躺著粒鮮紅飽滿的蜜餞,上面還沾著白色的糖衣。

阿瓷扁著嘴抓過蜜餞塞進嘴里,甜味在嘴中瞬間彌漫開來,沖淡了藥的苦味,吞下蜜餞,阿瓷又拿起茶杯猛灌了一杯水,總算是把那苦味給沖沒了。

延沼見她老老實實喝完了藥,端起碗轉身便走了,阿瓷咂咂嘴,嘟囔道︰「孫大哥怎麼養著這樣的侍童,比主子還傲慢囂張的。」

于英不知何時坐到了旁邊,支著下巴道︰「我家的侍童就溫柔懂事的。」

阿瓷道︰「你家的丫鬟僕人確實是溫柔懂事得很,卻沒有一絲活人氣。」

于英嘆了口氣道︰「他們是我姐姐訓出來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其實他是在怪我吧,我不該答應孫大哥去給你送傘的。」唉,她也是多想了,這麼大的雨其實撐著傘也會淋濕的,怎的就想著去給于英送傘。

于英心里卻喜滋滋的,「因為阿瓷姐姐關心我嘛。」

阿瓷給了于英一個白眼,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支了起來,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被落霞染得如火一般的天際,這半邊天的火映在河中,整個落霞鎮仿佛都要燒了起來。

「真美啊……」阿瓷不禁感嘆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正好看到旁邊房間的窗戶也打開了,有人探出頭來,那人沒給阿瓷好臉色,阿瓷還是朝著他笑了笑。

延沼將頭收了回來,孫弦寂看他臉色不虞,問道︰「怎麼了?」

延沼撇了撇嘴,「沒什麼。」

孫弦寂猜也猜到了是什麼原因,延沼這小子人不大心眼倒挺多,「我和阿瓷是舊識,我受傷發燒也不是因為她,你為何對她這麼大成見?」

「我只是不明白少爺你為何對她這麼好?」延沼嘟囔著嘴道。

孫弦寂頓了頓,垂著眼思忖了片刻,才慢悠悠吐出了四個字︰「醫者仁心。」

延沼滯了一滯,自家少爺是學醫的,對待病人確實是盡心盡力,但是對于阿瓷,延沼總覺得還有別的東西,但是孫弦寂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反駁什麼。

「少爺,你準備什麼時候娶蘇姑娘?」

孫弦寂輕笑了一聲,「我何時說過要娶蘇姑娘?」

「少爺——」

「我現在並不想操心這些事,你和流蘇好我也不反對,只是下次你們若再像上次一樣做出這種傻事,我不會饒過你。」

孫弦寂聲音雖輕,但語氣卻漸漸轉冷,延沼嚇出了一後背的白毛汗,不敢再多說了,孫弦寂喝過藥,延沼急忙遞過一杯茶,孫弦寂漱了口,和衣躺下了,延沼端著碗出去,再回來時孫弦寂已經睡熟了。

延沼伸出手探了探孫弦寂的額頭,還是燙的,他轉身出去又打了盆水,準備進門時剛好阿瓷出門,阿瓷看了他一眼,走過去將水接了過來,道︰「交給我來照顧吧。」

也不管延沼同不同意,阿瓷端著水盆推門進去,看著孫弦寂靜靜躺在床上,阿瓷的心猛然一揪,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放下水盆,將毛巾浸濕了,疊好放在孫弦寂額頭上。

「就算我們已經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了……」阿瓷看著他的睡顏,輕輕嘆了口氣,「我也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她替孫弦寂掖了掖被角,將毛巾拿下來,重新浸濕了,再放上去。

就這樣重復了不知多少次,已經是深夜了,外面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給地面鋪了層銀霜。阿瓷探了探孫弦寂的額頭,吁了口氣,總算是退燒了。

她端起水盆要起身,孫弦寂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阿瓷訝異地看著他,孫弦寂張了張嘴,語氣里有央求的意味︰「再陪我一會兒。」

阿瓷不好拒絕,便又坐定了,但不敢看孫弦寂,只盯著那一地的銀白,孫弦寂的手順著她的手臂下來,最終扣住了她的五指,阿瓷心里一顫,輕輕回扣住。

「孫大哥,雖然我們……」她頓了頓,接著道︰「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對我和陵陵姐,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孫弦寂閉了閉眼,「起初我以為我喜歡的是陵陵,但是後來我想清楚了,我對她可能更多的是憐惜,只有在遇見你的時候,我才有那種悸動。但終歸是我負了她一腔真心。」

「你會因此而補償她嗎?」

孫弦寂另一只手臂覆住了自己的眼楮,「我不想做出違心的事。」

「但是如果陵陵姐非你不嫁呢?」

「那如果齊大哥非你不娶呢?」孫弦寂忽然反問,他拿開了手臂,一雙清亮的眼看著她,眼中的光像是帶了刃,阿瓷抿了抿嘴,道︰「我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你是鎮海郡王府世子,又是神醫谷弟子,陵陵姐是侯府千金,也是達摩派首座的唯一女弟子,你們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朝廷,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們那麼般配,可我呢,我所在的尼姑庵也沒什麼名氣,我娘還是一代名妓,常年里風塵地打滾的,怎麼配得上孫大哥?」

「阿瓷,」孫弦寂打斷她,「你就這麼看輕自己?」

阿瓷愣愣地看向他,繼而又低頭笑了,「其實我不該再和你談論這些的,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嫁給齊大哥,你若見到齊大哥,也不要告訴他你已經見過我,時間久了總會忘記的。」

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孫弦寂在心中道,他松開阿瓷的手,阿瓷的手背驀然一涼,她無奈苦笑,站起身,道︰「孫大哥,我累了。」

「嗯,回去睡吧,辛苦你了。」孫弦寂溫聲道,阿瓷听到他的聲音不知為何鼻子一酸,轉身的瞬間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她端著水盆快步出了孫弦寂的房間,延沼正候在門口,阿瓷將水盆遞給他,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于英坐在桌邊支著下巴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她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于英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是她,立刻眉開眼笑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阿瓷笑了笑道︰「傻瓜怎麼不去床上睡?」

「等你回來啊。」

阿瓷戳了戳他的額頭,「好了我回來了,快去床上吧。」

二人躺下了,卻各懷心事,而隔著一扇牆的另一邊,也同樣是愁腸百結,憂思難解。

翌日孫弦寂便和延沼離開了落霞鎮,于英下樓的時候掌櫃給了他一封信,是孫弦寂留給阿瓷的,于英將信收了起來,阿瓷剛好下樓,于英有點心虛,訕笑道︰「怎麼就下來了,不多睡會?」

阿瓷伸了伸懶腰,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不想睡了。」

走到桌邊坐下,于英道︰「他們已經走了,還替我們多付了幾天的房錢。」

阿瓷一愣,笑容慢慢地收了起來,垂著頭道︰「這樣啊,那下次見到他可要好好謝謝他了。」

至于還有沒有下次,阿瓷心里也沒有底。

無法相濡以沫,便相忘于江湖好了。

二人在落霞鎮又逗留了三日,在一個日頭毒辣的正午,有人駕著馬車來到了落霞鎮,接走了阿瓷和于英,走的時候,又是紅霞滿天,火染長河。

最終還是回到了寧城,于英說要等阿瓷傷完全好再帶她出去,阿瓷也沒有反駁。

于英派暗衛去剿了那一窩山賊,暗衛回來報告消息的時候,董明蘭正教阿瓷彈一首琵琶曲,阿瓷學了半天沒學會,婉轉淒美的調子倒是十足賺了她幾滴眼淚。

于英倚在門口看著院中母慈女孝的畫面,雙手背在腦後,走出了院子。

「少宮主,西域那邊出了狀況。」

「怎麼了?」于英不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宮主失蹤了。」

于英依舊沒有放在心上,「她又去哪兒玩去了吧,她這麼大個人了,武功又是上乘,還能怎麼失蹤了?」

「這——」暗衛一滯,「可是往常宮主出去,不出一月便會回來,這次已經快兩月了。」

于英放下茶杯,淡淡道︰「才兩個月,沒事的啦,她用不著你們操心。」

暗衛也很無奈,宮主動不動就出走,少宮主更是常年不回宮,這鹿鳴宮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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