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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節 第八百一十三/四章 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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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的靈柩在宮內停靈三日,于正月初七一大早,駛出西華門,出城後一路朝東,最終葬在了東陵。

一時間,都城內愈發熱鬧。

便是都城里的平常人家,老人去世也會停靈七日,而在宮中,以太皇太後的身份,定然是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的,可如今,僅僅三日,太皇太後便被下葬,卻還是在東陵。

東陵,葬的從來都是沒有名分,抑或是因罪處死的宮中妃嬪或是皇子,從未听聞過有哪位太後或是得寵的妃嬪死後被葬在東陵的。

壽康宮那場大火,都城內流傳出了各式各樣的謠言,未等謠言回落,太皇太後被葬在東陵的事,如火苗上吹起的一陣風,頓時使得謠言愈發甚囂塵上。

而乾安殿門前,也跪滿了忠正的言官,直說此舉于理不合,請攝政王收回成命。

可下令的是景熙帝,在永壽宮太後靈柩前守了三天三夜,景熙帝便被賀啟暄和皇後強行勸阻送回了落山別院,如今,賀啟暄便以不得違背皇上聖言而未做再多理會。

那些言官叩頭不止,額頭上都冒出了血跡,乾安殿內仍舊沒有一絲動靜,最終,不得不一步一回頭的黯然離去。

可那些言官們眼中卻盡是悲慟,直說太皇太後下葬東陵與祖制不合,景熙帝此舉,必定會為大梁招來禍事,讓萬民遭受天譴。

偏殿里,听著外頭言官詛咒一般的惡毒話語,賀啟暄卻全未理會,只低頭看著案桌上那高高的幾摞奏章。

「天譴?若是老天有眼,興許多年前,太皇太後已受此劫難。」

沒好氣的說著,慕嫣然推了推賀啟暄的胳膊道︰「明兒就要恢復早朝了,日後就要愈發忙碌起來了,不若,你搬回宮里來住吧,也免得日日奔波勞碌。」

早在景熙帝的聖旨中加封賀啟暄為攝政王的時候,內務府便依著旨意恭請賀啟暄入宮居住,卻被賀啟暄出言阻止了。

此刻慕嫣然再度提起,賀啟暄仍舊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不喜歡宮里,我也不喜歡。這兒,處處都透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呆久了,我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

回頭沖半開的窗外看了一眼,賀啟暄回過頭沖慕嫣然笑道︰「辛苦便辛苦些,終歸,我只是個攝政王,處理完了朝堂上的事,便可以出宮回家了,不必拘在此處。所以,日後還和從前一般,我每日早起來上朝處理公務,忙完了,再趕回王府去,辛苦些也值得。」

本來也動過陪著賀啟暄搬入宮中居住的念頭,可此刻見賀啟暄也不願意住在這兒,慕嫣然便點頭笑了笑,再未多言。

午時將過,賀啟暄才放下奏章,揉了揉眉心。

抬眼去看,慕嫣然已歪在軟榻邊睡著了,賀啟暄笑了笑,走過去喚醒了她,二人乘著宮車出宮回到了王府。

第二日一早,剛過卯時,賀啟暄便開始起身。

听見動靜,慕嫣然也翻身坐起,「以後,我也陪你一起起身,等送你走了,我再回來睡個回籠覺也好。天都未亮,讓你一人冷冷清清的起身用早膳出宮,我心里也不好受……」

打著哈欠,慕嫣然推開賀啟暄攔阻的雙手,執拗的起身陪著他用早膳。

剛喝完了一碗粥,外頭便傳來了梨白訝異的話語聲︰「大少爺,您怎麼起來了?」

屋簾掀起,瑜哥兒穿戴齊整的走了進來。

「爹爹,娘,早安……」

脆聲請了早安,瑜哥兒笑嘻嘻的過來坐在慕嫣然身邊,回過頭招呼了紫月給他盛粥過來。

「天都還沒亮呢,上書房不是過了正月十五才上早課嗎?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愛憐的模著瑜哥兒的頭,慕嫣然柔聲說道。

「等上書房的早課開始,我便每日早起,跟著爹爹一起入宮,今兒開始先熟悉著,要不然到時該起不來了。古人聞雞起舞,兒子也可以。」

瑜哥兒笑道。

心中感慨萬分,慕嫣然回頭看了賀啟暄一眼,卻見他眼中也滿是贊賞。

一家三口和睦的用了早膳,慕嫣然牽著瑜哥兒的手將賀啟暄送到大門處,母子二人才返身回到正屋。

待到珠兒、蕾兒和肇哥兒起身,外頭已經旭日東升。

和煦的陽光灑滿院落,外頭的雪色也漸漸的消融了幾分。

想到賀啟暄回來定然又是晚上掌燈時分,慕嫣然吩咐紫月去讓管家套了車,一行人徑直回了慕府。

在門口下了馬車,瑜哥兒請示了慕嫣然的意思,便熟門熟路的朝翠竹苑書房奔去,慕嫣然帶著其余的三個孩子,進了柏松堂。

只要沒過二月初二的龍抬頭,便還算是年節,可因著還是國喪期的緣故,都城里各處的紅燈籠和彩綢帶,也都換成了素色的紙燈,滿城素縞。

慕老太太和一眾女眷,也都換下了顏色鮮艷的服飾,一眼望去,讓人心里悶悶的難受。

太皇太後也好,太後也罷,對賀啟暄和慕嫣然而言,都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反而有些釋然了似的輕快,可這樣的心情,也只能壓在心底。

慕老太太已年逾古稀之年,沒有老人過世,心中都免不了幾分感傷。

慕嫣然進屋時,便見慕老太太正捏著手里的佛珠手串,面色肅穆的念叨著什麼。

也不打攪她,等她睜開眼,慕嫣然才帶著孩子們上前,給她請了安。

「這些日子,你們進進出出的在宮里忙活,雖都是天大的事,可到底也要顧惜著自己個兒的身子,尤其是王爺,知道了嗎?」。

慕老太太慈聲叮囑道。

慕嫣然點頭應下,外頭傳來了腳步聲,柳氏帶著幾個兒媳過來給慕老太太請安。

眾人各自坐下,慕老太太回頭看了一眼明萃,明萃取過一個軟墊走到薛氏身邊,俯身一福道︰「五少夫人,這是昨兒老太太特意囑咐奴婢尋出來的,極松軟的狐皮墊子,給您墊著吧。」

座下眾人,莫說柳氏,便連賀琳蓉都沒有這樣的待遇,慕嫣然一臉狐疑的回頭看向慕老太太,卻見她但笑不語。

再回頭,薛氏一臉嬌羞的站起身,俯身沖慕老太太拜道︰「勞老太太惦記,孫媳惶恐。」

心思一轉,慕嫣然頓時有些明白了。

國喪期,禁婚嫁禁喜樂,便連夫妻敦倫,也都是禁止的。

而如今薛氏診出有了身孕,對慕府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也怨不得老太太會這般另眼相看薛氏了。

在座眾人早已知曉,唯有慕嫣然是剛知曉,沒有準備賀禮,慕嫣然站起身,走到薛氏身前,將自己手下那對羊脂玉鐲子擼下來遞給她道︰「五弟妹這孩子,來的正是時候,可見是個好兆頭。這是我送給你的賀禮,願你和五弟舉案齊眉,多子多福。」

慕嫣然出手不凡,一面是因為她和慕容謹自小姐弟情深,可另一面,也是因為薛氏身後的忠國公府。

薛氏推拒再三不得,便落落大方的受下,再起身坐回扶手椅,身下說不出的綿軟,薛氏的心里,也跟著輕盈了幾分。

想及當日家中姐妹听說自己嫁給了宰相府一個庶子為妻,她們那幸災樂禍的表情,薛氏的心里,不禁浮起了一抹得意。

長輩慈愛,妯娌親厚,夫婿溫良。

這樣的親事,婦復何求?

薛氏心中所想,無人知曉,可一旁的沈氏看到,卻滿心的苦澀。

慕府的五位少爺,如今便連最小也最晚成親的慕容謹,都即將有子息,而慕容庭,如今一妻兩妾,卻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而慕容庭,還經常夜不歸宿,雖未詢問,沈氏也知曉他定然是在花街柳巷鬼混,想到此,沈氏便覺得無奈至極。

眾人說了會兒話,便各自規矩的退下了,珠兒和蕾兒去了家學,最小的肇哥兒,也跟著幾個小表兄跑出去了。

慕嫣然坐在慕老太太和柳氏身邊,三人親熱的說著話兒。

沒一會兒,屋簾掀起,沈氏低眉順眼的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三人面前。

「老太太,夫人,二小姐,庭兒不長進,妾身只願自己從前放縱了他,可他到底也是慕府的兒郎,求你們,求你們拉他一把,妾身願當牛做馬服侍老太太,服侍夫人……」

沈氏說的可憐,磕完了頭直起身,已一臉的淚。

柳氏曾有過近二十年的孤苦生活,所以,沈氏的話,柳氏置之不理,而一旁的慕老太太,雖面上有幾分怒氣,氣慕容庭的不長進,可眼中,也有幾分松動,卻礙于柳氏在場而未開口。

一時間,屋內便有些尷尬的靜寂。

「都是妾身的錯,都是妾身的錯,夫人,求您,求您……」

知曉關鍵全在柳氏身上,沈氏匍匐到她身前不住的磕著頭道。

「二姨娘,你起來吧。四哥的事,我會和幾位兄長去說,給他安排個差事,至于以後他有沒有長進,那就是他自己個兒的事了,二姨娘不如多去勸勸四哥的好。」

慕嫣然心內嘆了口氣,憐惜的看了柳氏一眼,淡淡的搖了搖頭,復又回頭看著沈氏道。

「妾身謝過二小姐,謝過二小姐……」

又連連沖慕嫣然磕了頭,沈氏才站起身,佝僂著腰出去了。

禁婚嫁,禁宴樂,景熙六年的春節,前所未有的冷清。

每日早起出了門,看著外頭灰蒙蒙的天空,慕嫣然都似是有些恍然,這幾日發生的事,那麼激烈的發生,又那麼迅速的結束,讓人像是做了一場酣暢淋灕的大夢一般,有些回不過神來。

年前景熙帝的決絕,讓朝臣們意識到,賀啟暄攝政,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是故,初八開始的早朝,也如景熙帝在時一般無二,並未有絲毫的異常。

而乾安殿里,幾個言官老生常談的提起了太皇太後被葬在東陵不符祖制,卻被賀啟暄以無視的方式終止了。

沒幾日,朝堂上一派清明,發往各地的奏章,也都如期發出,為開年的春耕等一應事宜鋪開了一條順暢的大路。

正月十五鬧元宵,天色將暗,賀啟暄便帶著慕嫣然和四個孩子們出了府,而身邊喬裝成了平常百姓的幾十個侍衛,則不露痕跡的將眾人圍在了一個保護圈中。

再回到慕府,孩子們都一臉的興奮。

第二日早起,用罷早膳,瑜哥兒便跟著賀啟暄朝外去,開始了到上書房上早課的生活。

正月十七,太後的靈柩從永壽宮抬出,順著西華門駛出,徑直到了帝陵,葬在了永成太上皇墓穴旁邊的空穴中。

謚號為淑惠皇後。

好事的人,將年節前後發生過的事情相互呼應對照,沒幾日,街頭巷尾再度議論紛紛。

景熙帝出宮調理,太皇太後和太後同日葬身于火海,之後,一個被草草的葬入不被後人所銘記的東陵,另一個,則百般顯赫的葬入帝陵,享受子孫後代的供奉。

一時間,都城內紛傳著的流言,已接近真相。

賓州煥王府書房內,煥王和吳世安相對而坐,看著面前的棋盤,各自思忖著。

半開的窗戶中,隨著清風漸起,便飄散過了若有若無的梅香,煥王看著手中的瑩白色棋子,摩挲著說道︰「春暖花開,便是好時節了,先生以為呢?」

抬眼看著煥王,吳世安面上有一絲猶疑,「王爺,在下仍舊覺得,此番打探得來的消息,不盡屬實。」

「哦?」

似是極為倚重面前的這位幕僚,听了吳世安的話,煥王斂正面色,沉聲問道︰「先生從何處發現了疑點?」

吳世安搖了搖頭,「並未在下妄自菲薄,王爺手中雖能人異士倍出,可在下始終覺得,全天下最尊貴的兩個人在那兒,便是一只麻雀飛過,也會被人察覺,更何況是幾個另有目的的夜行者呢。所以,從落山別院送來的消息,在下覺得,有待核實。」

思忖著吳世安的話,煥王卻有些不贊同,「可宮里送來的消息卻是無誤的。皇上病重,連太醫院的御醫都不信任,還是宣王從宮外請了神醫進宮為他診治的。沒多久,皇上就搬去了別院,听說,往別院送去的藥草,夠賓州一州百姓用一年的了。」

面上顯出了幾抹疑惑,煥王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語道︰「那麼多藥草,用來泡藥草浴,你說,皇上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若是病,將神醫召進宮里便好了,何必要去別院?可見,要麼,不是病,而是中毒。要麼,這關鍵便在別院那里……」

吳世安篤定的說道。

「既如此,那本王便再行安排人手去打探,這一回,務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將手里攥的發熱的棋子丟棋盒,煥王站起身,喚進了門外的小廝,輕聲吩咐了下去。

回過身來坐下,煥王目光殷切的看著吳世安問道︰「倘若皇上真是中毒,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以我們如今所有的能力,先生覺得,本王有幾成勝算?」

「五成……」

仍舊定定的盯著面前的棋盤,似乎是在苦思破解的法子,吳世安頭也不抬的答道。

「以手中四十萬兵力對都城內外的十五萬兵力,才五成勝算?」

似是有些泄氣,煥王緊蹙著眉頭,虛心的問道︰「那依先生之意,要如何才能增加本王的勝算?」

「王爺莫要心急……」

笑呵呵的說著,吳世安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方抬起頭慢條斯理的說道︰「敵來,我往,敵退,我追,方是用兵之計,可如今,敵方還未出招,我們唯有靜觀其變。不過,依在下之見,怕是不用等很久了,龍抬頭之後,都城中必有紛爭。」

吳世安的話,煥王似是听懂了,又似沒懂,可想及往日他說過的話無一不被驗證,煥王的心里,當即便又信了三分。

「好,那本王便听先生的,等過了二月初二,再行計較。」

煥王面色沉穩的應道。

一心堂里,吩咐了丫鬟們照看好幾個孩子,慕嫣然帶著夏蟬進了內屋坐下,方關切的問道︰「別院那兒,杜先生和權大夫,可有書信給你?你們可曾再討論過皇上的病情?」

點了點頭,夏蟬輕聲說道︰「自打皇上去了別院,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們也就通過兩次信,如今,只能說這個法子是可行的,可具體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療效,卻不敢有確定的結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過,我們還在商議著尋找其他的法子,希望能有進展。」

「辛苦你了,蟬兒……」

慕嫣然感激的說道。

「姐姐這是什麼話?救人是大夫本該做的,辛苦些也是應該的,只希望,這世間再無這般歹毒的害人毒藥……」

似是想到了那藥的狠絕之處,夏蟬的臉色有些後怕。

兩人說了會兒話,外頭響起了丫鬟們給賀啟暄請安的聲音,慕嫣然面上閃過了一抹訝色,起身迎了出去。

「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

替他解了厚裘,慕嫣然關切的問道。

「小路子來了,說皇上讓我去別院一趟。」

沉聲說著,賀啟暄沖給他行禮的夏蟬頷首一笑,「慕風在京畿大營,如今越發出息了,你們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所以,別看他這麼忙碌,有付出,總會有收獲。」

「是,王爺教訓的是,蟬兒謹記在心。」

夏蟬笑著應道。

用罷午膳,賀啟暄便朝外去了,臨走的時候,還帶去了瑜哥兒。

再回來,已是掌燈時分。

慕嫣然披著夾衣斜倚在床邊,見賀啟暄進來,便要掀開被子起身,卻被賀啟暄攔住了。

抬眼去看,燭火的映襯下,男人的面色有些凝重,慕嫣然心中一頓,不由的有些緊張起來,「怎麼了?可是皇上的身子調理的不好?」

搖了搖頭,賀啟暄長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皇上和皇後娘娘的身子都好。」

又過了好一會兒,賀啟暄才開口沉聲說道︰「皇上,下了罪己詔。」

「罪己詔?」

心中似是想到了什麼,慕嫣然失聲喚道。

宮里的大火,太皇太後和太後的同時薨逝,以及後/宮這麼多年未有皇嗣,這一件件,一樁樁,大梁的百姓心里,其實不是沒有疑惑的。

可是,無論百姓心里怎麼想,景熙帝登基後的這幾年,卻著實做了不少實事,百姓們自然是念著他的好的。

可是,這些好,也不能讓人忽視那些污點。

未有皇嗣,無法傳承大梁社稷,便是不忠。對太皇太後不敬,便是不孝。

便是旁人不計較,景熙帝自己的心里,定然也會有些不平。

是他想不忠,是他想不孝嗎?

可如今逝者已逝,景熙帝卻不想因為那些事,而使得大梁的社稷有絲毫的動亂。

「皇上的兩鬢,已經有了華發……」

低聲說著,賀啟暄的話語中,有些不忍。

沉默了一會兒,慕嫣然抱著賀啟暄的臂膀靠在他身邊,聲音嗡嗡的問道︰「那,這罪己詔,是要明日早朝宣讀的嗎?」。

又長長的嘆了口氣,賀啟暄答道︰「二月初二過完,景熙六年的春節,便算是正式結束了。到那時,皇上若是仍舊不還朝,一眾朝臣定然不會同意,到時候,指不定又要有言官去別院死諫,所以,皇上說,這罪己詔,等到二月初二的早朝上再宣讀。」

「皇後娘娘可好?」

慕嫣然抬眼問道。

「比起皇上,皇後娘娘的氣色要好許多,她讓我帶話給你,莫要為她擔心,若是進宮了,記得去看看兩位公主。」

賀啟暄語氣輕快的說道。

點頭應下,兩人靜坐了一會兒,才梳洗著歇下。

一整夜,慕嫣然幾度醒轉,都能感覺到,身側的賀啟暄,全未合眼。

天還未亮,賀啟暄就靜悄悄的起身出去了,慕嫣然睜開眼,滿面的擔憂。

罪己詔過後,又會是什麼?

二月初二一早,文武百官魚貫著進入乾安殿。

與往日不同的是,小林子沒有上前一步細聲喊「有事回稟,無事退朝」,而是持著手中的明黃色卷軸,沖殿內百官喊道︰「皇上有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面色一怔,眾人隨即反應過來,旨意是出自景熙帝,當即都跪倒拜道。

「朕以涼德,承嗣丕基,即位六年,後/宮無嗣,累及大梁至今無儲君,此乃朕之罪一也;太上皇垂垂老矣,朕不得近身侍奉,更累得太後不得善終,是為不孝,此乃朕之罪二也;上累于祖宗,下負于蒸庶,皆朕之過。自此後,朕當避正殿,減常膳,以示側身修行之意。元良儲嗣,不可久虛,傳位遺詔,朕已交予襄王,不日宣讀,還望眾卿以大梁社稷為重,以黎民百姓為先,為新君分憂。」

小林子緩慢的話語聲在殿內響起,及至听完最後一句,跪在殿內的一眾朝臣,已俱數目瞪口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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