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志強，05年進入機械廠，六年來工作盡職職責，未曾犯過過錯，從技術工一路干到了中級機械師，算得上是老資歷了。」蘇陌如手里捻著一份簡歷單，又仔細了眼，開口道︰「你確定發現這人有鬼？」
陳明漢點點頭，指著程思微桌上顯示器正在播放的監控畫面，道︰「這人朝著四周方向看了眼，然後特意背對著監控探頭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我就覺得有問題了，所以特別留了心眼，今天白天趁著他在廠房工作，拿著宿管的鑰匙溜到了他的房間查看了一番。」
「有什麼發現？」程思微飛快道。
陳明漢聳了聳肩，干脆道︰「什麼都沒發現。」
就在兩女露出失望表情的時候，陳明漢卻微微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放到桌上，道︰「不過後來在他吃飯的間隙，我又去了員工更衣室，用人事部給我的鑰匙打開了那家伙的櫃子，在他的工作服里模到了一部諾基亞磚頭機，里面一條短信和通話記錄都沒有，我就覺得可疑了，所以就把號碼記了下來。」
程思微愣了下，隨即失笑道︰「你倒是夠機敏的，這都被你發現了。」
「小意思。」陳明漢隨意笑道，但是心里卻暗自松了口氣———這場戲總算是瞞過去了，要不是自己一直用衛星鎖定著那部磚頭機，而郝志明剛好月兌下骯髒的工作服去吃中午飯，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揭出這個線索來了。
「不過……」他又沉吟了下，道︰「他之所以要弄一部這手機估計就是擔心連常用的手機都被監控了，這麼高的警惕性，我可以打包票這里面的手機卡是一張沒有用身份證登記過的黑卡！」
蘇陌如看了眼紙條，緩緩道︰「那沒事，我回頭就去查查這個號碼最近都和什麼號碼聯系過，雖然對方也可能是用黑卡，但依舊可以查出是不是從金華地區發來的短信。程小姐，如今這個內鬼差不多可以鎖定是郝志明了，你這邊接下來最好派人密切盯著他，免得他又弄出什麼事來。」
陳明漢點頭道︰「沒錯，原本我和老板娘就懷疑凱瑞那邊接下來還會暗中下絆子，阻擾你們降價銷售給各大礦廠，而且估計不用多久，郝志明就會自動提出辭職了。」
程思微冷哼了聲，道︰「想辭職？哪有那麼容易！我們廠辛辛苦苦栽培他，卻養出了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但是讓我奇怪的是，他到底是怎麼偷到圖紙核心技術的，畢竟他雖然是核心人員之一，但也接觸不到啊……」
陳明漢搖搖頭，道︰「這點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真的連看都沒看過那些核心圖紙半眼嗎？」
程思微抿嘴思忖了下，忽然明澈的眸子閃動了下，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頭緒了，當初警方過來查問鄧榕的時候，曾經得到一個消息，不過因為對案件沒什麼幫助，也就不了了之了。」
「什麼消息？」
程思微沉吟道︰「他圖紙確實有看過，那次是五一節假日期間，我和廠長、繆工他們都不在，剛好輪到郝志明當班，他就是那天去庫管室找過鄧榕，說要借圖紙看下，對照下零件參數。」
「原本鄧榕也不肯就這麼答應，說是要經過繆工、廠長或者我的同意才可以，但是郝志明卻借由我們都聯系不上為由，說只要看一眼參數尺寸就行了，還故意把如今的進展說得很緊急，要是耽擱了他一個庫管員根本擔不起責任，鄧榕這孩子雖然心眼老實，可是被他這麼威逼利誘一下，也就勉強取出圖紙讓他看了一眼，可是我奇怪的是，這麼一眼怎麼可能就把那麼精密復雜的圖紙技術全給盜走了呢？難道他這人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蘇陌如眯了眯眼，忽然輕笑︰「只要一眼就很足夠了，程小姐。」
陳明漢心中一動，月兌口道︰「難道他是靠儀器協助？」
蘇陌如莞爾笑道︰「沒錯，有一種袖珍偷拍器可以藏在衣袖里面，只要檔次夠高，拍攝角度夠好，半秒的功夫就可以把龐大的圖紙信息全拍攝下來！」
程思微不禁倒吸一口氣，沒想到竟還有這種高科技產品，不由咬牙道︰「真是高明！」
陳明漢倒是神色正常，反而打趣道︰「老板娘，估計這玩意你手頭里也有貨吧？「
蘇陌如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隨即從桌上拿起那張記載號碼的紙條，輕道︰「眼下內鬼和盜竊圖紙秘密的手段我們都知道了，但還是必須有十足的證據才行啊。」
陳明漢愣了下，忍不住苦笑道︰「那還不容易，昨晚他用手機聯系凱瑞那邊，八成是打算對機械動手腳，讓ATC集團徹底退出這場競價戰，只要接下來緊緊盯著郝志明的一舉一動，到時候來個現場抓賊就行了。」
蘇陌如抿嘴一笑，清朗道︰「原本看你這次行事機巧謹慎，還以為你已經徹底開竅了呢，人家可是機械師，每天都是跟那些機械打交道，你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動手腳，而且最主要的，就算我們能把他揪出來，可是眼下的證據根本不能證明是凱瑞公司盜竊了技術，要知道我們國家的法律是重證據、輕口供的。」
程思微也是微微搖頭，苦笑道︰「我咨詢過律師了，哪怕到時候真的能從那部手機里找出什麼線索，立案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這些根本做不了呈堂證供，要是打起官司，甚至拖幾年的功夫都是司空見慣的，過兩天訂單就要簽定了，要是踏入這個漫長扯皮里，那些礦廠早就找到其他合作方了，我們更是要賠得血本無歸。」
陳明漢頓時恍然，不由感慨道︰「這種商業案件可真夠糾結的……那現在到底還需要什麼證據才能一擊致命？」
蘇陌如用指尖彈了下那張紙，嘴角一勾，緩緩道︰「最好是能找到郝志明盜竊圖紙用的袖珍偷拍器，不過這麼關鍵的東西他估計早就銷毀了，所以嘛……」
「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拿到凱瑞公司的圖紙資料，不過這些都是商業機密，凱瑞公司根本不可能交出圖紙，就算我們拿著這部手機讓警方立案，他們交出來的九成九也是假圖紙！」程思微接口道，眉宇間的凝重依舊沒有減少，精致的面容上泛著疲乏。
都說商場如戰場，可是當代商場的爾虞我詐卻遠比戰場更加凶險萬分！
蘇陌如縴細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扶手，思忖了許久，眼中閃逝過一絲決斷，道︰「沒辦法了，如今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一邊盯著郝志明，以防止他又從中作梗，另一方面就是必須拿到凱瑞公司的圖紙，到時候程經理你大可以說是匿名人寄給你的，有了這份證據，幾乎不用打官司，凱瑞公司就得徹底落敗了！」
陳明漢撇嘴道︰「說得容易，誰知道那些家伙把圖紙常在哪里，那可是機密圖紙，再說了，我們也得溜得進去才行啊。」
蘇陌如瞥了他一眼，玩味笑道︰「所以這麼艱巨的任務自然得有一個能力來承擔了。」
看著蘇陌如這個詭異的笑容，陳明漢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瞬間就猜到了這娘們是打算讓自己親赴險地了！
程思微的臉上瞬間又重新煥發了生機，原本開始她還有些輕視這個大男孩，可是在陳明漢提出頂替實習生混入廠子的主意，加上僅僅一天時間就查到了誰是內鬼，這已經讓她不由增添了不少對他的信心，也開始相信起蘇陌如這個推薦真的沒錯！
陳明漢故意把頭挪開了些，咂巴了下嘴，道︰「老板娘，你可是說過要保證我的安全，不會這麼坑我吧……」
蘇陌如撲哧一笑，正想開口解釋下，程思微已經迫不及待道︰「只要你能幫我找到凱瑞公司的圖紙，事成之後我再加一套房子，我們集團開發的樓盤任你選擇，怎麼樣？」
一听說辦成事連房子都可以安排好，陳明漢這廝心思一下子活絡了過來，差點就答應了下來，不過一想到這事的風險，依舊閉口不肯答應。
「ATC集團開發的房產在整個華東地區都是享譽盛名，隨便一套房子起碼價值百萬以上哦。」蘇陌如繼續循循善誘著。
「老板娘……很危險的，搞不好我就一去就不復返了，到時候我怕你會內疚一生。」陳明漢拉長口音道。
眼看陳明漢依舊處于忐忑猶豫狀態中，程思微咬了咬銀牙，干脆道︰「你那朋友不是快進我們機械廠實習了嗎，只要你肯去，我這邊立馬給他轉正，提供新員工最好的待遇！」
陳明漢忍不住眉頭一挑，想到這件事後自己得到的種種大好處，實在有些抗拒不了，沉吟了下，道︰「那我勉為其難試試，但是我有個要求。」
「盡管提，只要我這邊能辦到的，絕會滿足你。」程思微毫不猶豫道。
陳明漢看著這張絲毫不亞于蘇陌如、秦馨悠的美麗面容，心里月復誹著要不提個讓她從了自己的想法，但也知道如果自己提了，一切即將到手的好處都將灰飛煙滅，只得老實正經道︰「能不能讓我看下核心圖紙，我需要記一記。」
「沒問題！」程思微的嘴角終于泛起了一絲微笑，直覺得破解這件難題如今是大有可為。
眼看陳明漢的面色依舊踟躕，蘇陌如適時的柔聲勸慰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的，你得對我有信心。」
陳明漢嘁了聲，道︰「可是我怎麼都覺得你是想賣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