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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血浴廢土 第二十七章 碾壓(上)

混元宗,混元福地!

羅元焦急的在大殿內走來走去,那好似熱鍋螞蟻團團轉的樣子,哪里還有半點宗主氣度。

但只看周圍侍立弟子沒有分毫詫異的神色,就知道這羅元向來如此。

「陰陽道有回應了嗎?句芒宗有回應了嗎?」

忽然,羅元停來,朝著一名緩緩步入大殿的弟子喝問。

那名弟子拱了拱手,就算是行過了禮,而後一臉無奈,搖著頭。

羅元撲通一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滿臉死灰。

周圍弟子原本平靜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絲鄙夷。

要說這羅元,雖然是混元宗宗主,卻並不得門下弟子敬重。一來其人實力低微,不過勉強凝聚三花。二來為人又迂腐之極,性格懦弱。若非仗著出身好,只怕這些混元宗弟子連表面的恭敬都懶得賣給他。

「宗主,弟子看,您是多慮了。」

那名傳訊之人,也算是羅元親信之一,雖然同樣有些鄙視這廝的膽量,亦不得不前安慰。

不想平日性格溫和的羅元,今日竟然頗為火暴。

「你懂什麼!」

朝著那名動作尚算恭順、眼神卻絕對談不尊敬的弟子高聲怒喝。

羅元在瞬間流露出的野獸氣息,竟是將周圍那些目光中流露出鄙視的弟子,狠狠震懾了一把。就連那自付了解羅元性格的親信弟子,都呆在了當場。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那名弟子再去查探,羅元惡狠狠掃了掃周圍原本鄙夷他為人的那些侍者,怒哼一聲,朝著殿內走去。

那名弟子不敢多說什麼,匆匆跑了出去,只是在他轉身的時候,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絲怨恨

羅元來到了後殿密室,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一方碎裂的晶石。

他不能不驚,不能不恐!這是和句芒福地本源相連的傳送晶石啊!

九門三道中,人人皆知混元宗乃是陰陽道的下屬支流。混元混元,本就有著陰陽和合之意。

混元宗內,人人皆知羅元是陰陽道內嫡系弟子傳人,這等太子黨,自然憑著裙帶關系輕易就成了下屬一門宗主。

但他們又怎麼知道,羅元其實當年是犯了極大的錯事,生生被逐出陰陽道的!

羅元其人,不算太高、不算太矮,算不太胖、亦不太瘦,中等身材,唯獨容貌佳,天生帶著儒雅的柔和氣質。

憑借著此等先天資本,又是出生陰陽道最強宗族之羅家嫡脈,當然是自小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就是這獨特魅力惹的禍。某日,幸或不幸,羅元竟被宗主夫人、亦是其不知多少代祖母相中了,欲要與他合籍雙修,羅元當然是誓死不從。倒不是說那宗主夫人貌陋,亦或者羅元本身情操高尚,只是懼怕宗主婬威而已。

陰陽道,男修天、女練地,實是不二的雙修法門。偏偏雙修之人,多對忠貞、德操觀念不屑一顧,尤其那現任陰陽宗宗主夫人,最喜尋找面首。本來那羅夫人美姿麗顏、傾城之貌,若是能一傾芳澤,倒也是雅事一樁。偏偏現任宗主羅矩又是極其古怪之人,一面喜愛看到自家夫人和他人合歡,一面在事後每每又覺顏面受損,自然而然,那充當面首之人,無一能結善果。

卻說羅元誓死不從,非但得罪了羅夫人,連宗主羅矩都一起得罪。最終被人尋了個由頭,逐出了陰陽道。還是因其嫡系弟子身份,才勉強苟活。

這羅元倒是一個人物,並未自暴自棄,兼之氣運不凡,行走江湖時,遇了一個老頭,兩人相談甚歡,最後才知道那老頭竟是句芒宗當代宗主。

羅元本倒也未太過驚訝,想他連自家道主都敢得罪,何況區區一個句芒宗?

但後來,經過一系列的相處,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那老頭的手段簡直就不是凡人所有,甚至連三道中人,也對其恭敬有加。

當情誼日深,某日羅元向那名老頭坦誠道出自家原委後。那老頭竟是二話不說,帶著他直闖陰陽洞天!

羅元當時被嚇了個半死,有心拒絕,奈何修為低微,又哪里抵得過老者的「熱情」,幾乎是被強綁了陰陽宗,只道吾命休矣。

卻不料那往日張狂的羅矩,竟然對那老者頗為客氣。雖說沒有讓羅元直接回歸陰陽道,仍是委任他去那下屬支派混元宗做一朝宗主,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賓主盡歡,羅元這才曉得那老者可怖的能量。

臨行,老者給了羅元一塊傳送晶石,終端直接綁定了句芒福地。

羅元也不推辭,小心翼翼把它收起,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

就這樣,此後他再也沒能見過那名老者,亦知對方能者勞多,不敢門前去叨擾。

在成為混元宗宗主後,為了避免羅矩再尋由頭找他麻煩,羅元甚至一直刻意做出一副庸碌無為的樣子,以致旁人都以為他是廢柴。

幾十年時間,一晃而過,就在前不久,他才駭然發現,那塊被他珍若性命的傳送晶石,碎了!

青城福地、飄渺仙境接連消失,旁人听來還沒什麼,但他這個排在最末流的福地宗主,卻如何能不擔心。現在連救命稻草都沒了,甚至、甚至可能連句芒福地都出了事,他又如何不驚,如何不恐?

羅元驚恐著、彷徨著、等待著

粉色的天空,粉色的大地。

那地鋪滿了的花朵,是如此嬌艷。一片片桃林,好似樹海。

那一株株桃樹掛著的,一個個猴頭大小的桃兒,香氣四溢,聞一聞就叫人神清氣爽,精神一振,莫不是天蟠桃?

以花為座,以實為心,那碩果累累的桃樹,竟然是桃、花並存,真個叫人驚嘆。

一只只彩色的蝶兒在花間嬉戲,細細望去,那背著一雙雙蝶翼的,竟是一個個拇指大小的人兒,歡快的追逐著,好似森林中的精靈!

這、這些竟然都是傳說中的妖精!

不見群山巍峨,只有花浪滔滔。

不見大海廣博,只有暖色無垠。

那屹立在洞天中央的,點綴著奇花異草的參天巨樹,難道是通往仙界的世界之脊?

這里,卻正是陰陽洞天!

陰陽陰陽,一陰一陽,太極生息,兩儀四象。

這里暖色的天空,暖色的大地,仿佛為寰宇都披了一層曖昧,讓那心腸再硬的男女,亦要把鋼鐵般堅硬的意志,化成了指尖柔絲。

所謂陰陽,發乎至理,關乎調和,與房中之事,卻本無關。

若能坎破,轉瞬即可揮劍斷去一層羈絆,更近大道本源。

若是沉迷,醉了,也只有等那黃粱一夢自醒。

奈何,為人總有欲念,尋常美夢尚不願醒,若是夢中出現司職誘惑的魅魘,哪里還有清醒之日。

奈何,好好一部天地奇,古傳承下來的至寶,亦被後人胡亂添加注釋篡改,絕了那千萬分之一的通天之機。

更奈何,好好一方陰陽洞天,盡是被人動過手腳,引人歧途

雙修,何謂雙修,發乎精神、止乎元氣,和,半點牽連都缺缺。

以男女之法,行那古正統雙修之事,固然初期進步極快,易于速成,然終歸踏了歧路。

元陽元陰,關乎本元。旁人到也就罷了,若要走那雙修之道,尤其要守住本身一點純元。

一瀉千里,美其名曰「采補」,分明就是把精氣神都棄如糟粕。

可悲,可嘆。

離那顆孤立巨樹越近,漸漸的,空氣中原本淡淡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種更加令人陶醉的芬芳。

那氛圍,讓人沉溺,叫人痴迷,要人不可自拔。

若將這方洞天內原本充斥著的氣息,比作一杯醇釀。牛飲者固然醉,細品者亦足慰。

那麼這顆巨樹散發出來的,就不是什麼醇釀,而是毒藥!最恐怖的毒品,最溫柔的迷藥,讓人癮!

那是,的味道!

陰陽調和、求索大道,和沉溺欲海、喪失自我,本就只有半步之差。

半步天堂,半步地獄。又是誰,和逍遙道有這般深的仇恨,在這里栽了一棵根入地脈的之樹?

漸漸的,周圍再也看不到追逐嬉戲的精靈,許多,都摟抱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身體起伏著。

漸漸的,四處出現了一些野合的陰陽道弟子,光天化日,他們竟然不知羞恥,就那麼在春光中開著無遮大會。

他們,听那聲音,也在快樂著。可是那快樂里,再也看不到半點清明

古有木,其狀如牛,引之有皮,若纓、黃蛇。其葉如羅,其實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古有通天巨樹,名曰建木,棲鳳盤龍,走獸亦能在其枝頭奔騰,其高下齊天,其冠蓋神州。

如今陰陽洞天這棵擎天巨木,雖說還比不傳說中的建木,但其峻拔亦不知有幾百里,若非日中無影,只怕其下方圓千里都是黑壓一片。

這棵樹,顯然已經和這片福地的地脈精髓都聯系到了一起,吸納本源靈氣,吐出氣息,否則如何能長到這般雄偉。

樹冠下,春暖生煙,樹梢,宮鑾綿延!

「嗯、嗯、嗯」

「啊、啊、啊」

一陣陣男歡女樂的聲音自一座座宮殿中傳出,這些宮殿卻是通體木制,建在一截截巨大的枝杈,離那大地不知多高,仿佛屹立雲之彼岸。

「噠、噠、噠」

這時,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入了其中一座最最恢宏的殿堂,里間男女非但沒有因為外人即至有所收斂,反倒愈加放縱。

步伐聲行至內殿門口,歇了下來。

「何事愛妃,很好,繼續,不要停」

「嗯、嗯、哼

「啟稟主,混元宗,有消息傳來。」

一名身穿粉色長袍的男性弟子,高高挺起,支起了一個鼓鼓的帳篷,卻是彎著腰,恨不能將頭低到門檻。

「無需需,理會」

夾雜著不明含義的舒爽嘆息,那名傳訊弟子哪里敢去多想,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這番行徑,自然是逃不出高手靈識,頓時,內殿傳出一陣銀鈴般得意的笑聲,讓那名弟子腳下一軟,一個趔趄

「這里,就是混元宗」

「楚翔」看了看四周,好似有些失望。

當然,在那木然的外表下,所謂可能存在的情緒,也只是一種無謂的猜測。

混元,大道之原始。

這混元福地雖說佔了「混元」二字,卻怎生都無法和開天闢地之初,那種荒涼卻充滿生機的景象聯系起來。

靈氣充裕程度暫且不論,單其和玄德宗有的一比的建築規模,相較于自然狂野的混沌,明顯更傾向于發展成熟後走向沒落的秩序。

此刻,混元福地中一眾弟子正在地面,閣樓間忙忙碌碌、進進出出著。

間歇有人架起劍光飛躍,楚翔就那麼醒目的立在當空,偏偏沒有半個人注意到他。也不知是因宗門內弟子眾多,旁人不識得亦不多問,或者還有什麼其他原因。

青城、飄渺二宗的覆滅,並沒有讓混元宗弟子出現半點該有的緊張。

深一想,這本也不難理解。且不論那兩宗殘余弟子完全被楚翔幾個輪回者收攏管束,鮮有漏網之魚。單單這等重大事件,便是有消息流出,真相也不可能叫低輩弟子知道,對他們來說,此事不過是為茶余飯後增加的一點談資罷了。便是極少部分人會因此毫無理據的生出惶恐,時間長了,也就淡了。

最重要的是,混元宗背後站著的可是陰陽道,雖說其宗門實力較弱,但架不住後台夠硬,底氣自然就足。也許在那些宗門弟子長老想來,即便真有個幕後黑手,那黑手也不可能冒著得罪陰陽道的風險來進犯混元福地。至于說其他福地,同道間的守望相助,嘿嘿

「這位兄台,這位師兄。」

忽然,一名少女御劍來到「楚翔」身邊,好奇的看了這位「功力深厚」的師兄一眼。

「楚翔」漠然轉身,掃了掃來人。

「靈眼,有點意思。」

那名少女這才看到了楚翔的面容!

那冷淡的眼神,完全將星眸中的異彩遮住。那一臉木然好似僵尸的表情,便是再俊秀,也只能叫人心悸。

那少女一個機靈,竟是在楚翔平淡的目光中低下頭來,頂住心中萬分恐慌,那名少女一時連話,都說不順溜。

「這,這位師兄,小女子,師妹,師妹法號」

那少女結結巴巴,似乎想要介紹自己,只是臉色發白,吐字不清,當真楚楚可憐。

可惜,「楚翔」對這明顯異于常人、甚至能夠窺破幻境的嬌弱少女,沒有半點憐惜。

「給你個機會,成為我的信徒,或者,死亡。」

靈眼者,天生擁有種種異能。雖說不能窺九天,下查九幽,但亦有諸般妙用,而在其中最有用處的,便是在修煉瞳術時候能夠事半功倍。

那名女子聞言,卻是愣了一下,足下劍光顫了顫,差點自飛劍跌落。武者的飛劍和修真者的飛劍可不同,修真者的飛劍是法寶,動念由心。武者的飛劍則純靠真氣、精神牽引,是一種取巧的手段,運使時半點疏忽不得。

「什,什麼」

那少女傻傻的問道,只是「楚翔」,卻早已凌空朝著前方走去。

「真可惜,你錯過了機會。」

這是少女,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轟隆!

整個空間一陣顫動,天地間猛然一暗,屋內頂瓖嵌著的明珠倏然綻放出柔和的光芒。正在丹房靜坐的羅元猝地自蒲團躍起,眼中驚慌之色閃逝,卻隨即被冷靜取代。

「唉,該來的,總要來」

撢了撢肩褶皺,羅元翩然朝著屋外走去。只是尚未及他出門,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呼喝。

「掌門人!掌門人!不好了!禍事啦!打來了!打來了!死了!都死了!太可怕了!您老快向洞天求援啊!太可怕了!」

不多時,蓬的一聲,丹房木門直接被人撞開,那蹣跚而來的,卻是一名羽冠老者。

「掌門人,不好啦,太可怕」

那名老者慌慌張張,眸子里焦距渙散,語無倫次,竟似丟了魂兒。

「慌什麼!」

只听羅元一聲怒喝,一腳將那名疑似內門某個長老的家伙踹翻在地。

羅元雖是混元宗掌門,但一來門下不服,二來他也從不管事,加之門內弟子長老眾多,是以門下所謂實權人物還真個並非全都認識。很多時候,連他這個掌門,都是靠著弟子衣飾來辨別身份。

那名老者明顯呆滯了一下,趴在地,一時被羅元流露出的彪悍氣息懾住,竟是連原本要說的話都給忘了。

「哼,飯桶。」

羅元不屑的掃了那名老者一眼,施然朝著外間走去,步入了黑暗。

那從四面八方傳來種種驚恐吼叫的聲音,只做不聞。

一時間,羅元非但沒有絲毫緊張,甚至他心中還微微有些得意。要知道若在平時,向來只有別人鄙視他的份。這幾十年未曾如此「英勇」,不想王霸之氣一放,當真令人舒爽。

至于說什麼狗屁宗派覆滅,與他何干?

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情,羅元帶著一臉淡定,緩步踏了天空。

然而

霹靂!

一道電蛇劃過,只見天空中原本濃密的雲層全都散去。就像是一張白紙,被一柄驟然劃過的剪刀撕成了兩半。

這本該無有星辰的蒼穹,卻突兀的密布起栲栳大的星斗。眾星環爍,中央是一輪皎潔的明月。只是有些詭異的,那月輪周圍的光暈,竟好似是墨綠色的。

混元道眾弟子呆滯的看著天空。前一刻,分明還是萬里晴空,下一刻,這方福地就被夜幕籠罩。唯一的色彩,便是那一道道灑下的星光,一大片乳白色月華!

轟隆!

便在這時,空間猛的震動了一下,而後一眾弟子才開始驚慌失措。

只是那灑下的星光,竟然詭異的化成一柄柄利劍,比之雨絲更加密集,降落到那些處于露天狀態的弟子身,讓人避無可避!

「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直讓人疑為是否幻覺。

光有多塊,那密集的光刃就有多快!

許多人甚至還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被落下的光華溶解!

肌消骨融,尸骨無存!

可怕的寂靜,讓時間都停止了一瞬。

而後超過兩百分唄的嚎啕,好似火山噴發,勃然自黑暗中爆發開來!

那些僥幸未被第一波星月光刃直接籠罩到的,尤其是一些目睹著不少暴露在星月下同門剎那被蒸發的弟子,哪里還能平靜,齊聲驚恐尖叫。

一時間,怒罵聲、尖叫聲、詢問聲奏成一片交響,充斥在各處陰暗的宮殿中,走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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