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十七世紀的一場炮戰
吳六一告訴肖國建，他的人已將倭寇的隱藏地點找到了。肖國建興奮得滿臉放光，拍拍大炮。它像隱士一般擱置在關帝廟數十年，現在又可以發威了。
義軍百姓簡單吃過東西，他們開始向大山中出發。群山巍峨，山路越來越難走。拉車的老牛嘴吐白沫，車子再難向前挪動一步。
「山區偷襲講究的是兵貴神速，大炮怕是用不上了。」吳六一向肖國建建議，派兩個人在此看著大炮，其余人迅速進襲。肖國建拒絕了他的建議，指著眾百姓道︰「山高林密，倭寇凶頑，沒有大炮，這些人只能成為虎口下的羔羊，怕是倭寇未除，他們卻要全部死在這里。」
「這些道理俺不是不明白，這樣的道路，大炮怎麼運的上去。」
「這個好辦。」肖國建安排丟下兩輛車，三頭牛合並到一輛車上，又安排數十人輪換著推車，炮車終于艱難的繼續前行了。
炮車走走停停，天眼看要黑下來。肖國建趕到隊伍最前頭，找到向導問他，離倭寇據點還有多少路程。
「前面再翻過一座山頭，倭寇躲藏的地點就在山谷中。」
炮擊的最佳位置是居高臨下。這些倭寇躲在山谷內，真算是老天有眼。
听到肖國建喝令隊伍停下，吳六一趕過來問他，離倭賊據點已經不遠，正好一鼓作氣沖進山谷，為何要停。
「牛金星久在軍中，他會不派哨兵？」肖國建指著面前的大山道，「如果我們就這樣莽莽撞撞的沖上去，不被他們發現是根本不可能的。」
吳六一不能不佩服他的心細如發，只能像一個學齡前兒童，誠惶誠恐向肖國建請教辦法。
「派一些武藝高強的弟兄，偷偷模上山去，先將他們的哨兵干掉，然後咱們再將大炮拉上去，只要能成功將大炮架到山頂，他們就死定了。」
「這個辦法好。俺親自帶人上去。」吳六一叫過幾名義軍，緊緊腰帶剛要動身，肖國建把他叫住︰「吳將軍，還是俺上去吧。」偷襲哨兵最重要的是不被他們發現，對吳六一他並不放心。
肖國建行事謹慎，吳六一對他只能言听計從。
在肖國建的指揮下，偷襲者放棄山道不走，隱身于深草叢中偷偷向山頂模去。眼看山頂就在眼前，走在最前面的義軍卻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肖國建靠近他，悄聲問道。
義軍沒有答話，指指頭頂的一棵大樹。天光暗淡，肖國建睜大眼楮才看清，一道刀鋒的寒光閃現，一個身影躲藏在大樹後，卻露出上衣一角。
果然有暗哨啊。隨著肖國建的手勢，兩名義軍一左一右向大樹包抄過去。他們十分順利將暗哨拿下。
「肖公子，俺們得手了。」一名義軍興奮的叫了起來。
肖國建趕緊搓嘴「噓」了一聲，真他娘的笨蛋，難道只有一名暗哨嘛！就像他所想，另外一棵大樹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起來，奔向兩名義軍。他們很快搏斗在一起。
慶幸這名暗哨沒有馬上向山谷中示警。肖國建猛地揮手，其余的人蜂擁而上，很快將倭寇亂刀分尸。
經過認真的搜尋後，肖國建確定再無暗哨，這才掏出火折子點燃，向山坡下晃動數下。
費盡心力，大炮終于面向山谷架好。吳六一問肖國建，是不是等大炮一響，就下令弟兄們向下沖。」還用的著沖進山谷嗎？」肖國建得意笑道，「一旦咱們的大炮打響，那些倭寇肯定炸窩，你只管將眾兄弟安排在山谷出口，靜等著抓捕吧。」
「這樣能行嗎？」吳六一疑惑道，「如果他們躲在山谷中不出來怎麼辦？」
「你要不相信我的話，跟我打個賭如何？」肖國建掏出一塊銀子向空中拋了拋。
「俺跟你打賭肯定輸。」吳六一哈哈大笑，回身安排去了。
望著腳下黝黑的山谷，肖國建問向導，那些倭寇殘部，躲在山谷中都靠什麼生活。向導告訴他，山谷中住著一個寨子，房子糧食都不缺。
「怎麼，山谷中有百姓？」大炮一響，肯定是玉石俱焚的結果，肖國建恨不得抽向導一個大嘴巴。向導沉痛回道︰「這些百姓全都被倭賊屠盡，幾乎沒什麼活人了。」
又是一筆血債。肖國建咬牙切齒下令︰「裝藥，填彈。」
從府城內帶來的炮手，慌忙撬開一口木箱，從里面捧出牛皮紙包裹的火藥，撕開包裝，一袋袋填入炮口，估計差不多了，方才用一根木棍向里面砸實。
「山頂離倭賊距離不近，裝了這麼點子的藥，能不能打得到？」肖國建向炮口內看了看。
「不敢裝的太多。」炮手回答，這尊大炮炮身上已經出現裂痕，火藥填的太多，怕炸膛。
大炮炸膛等于自殺無疑，肖國建不敢再多說，指著山谷吩咐︰「瞄準了打，打得不準，我先犧牲了你。」
炮手嚇得伸伸舌頭，小心謹慎將一顆炮彈填入炮膛。
隨著火光閃現，轟的一聲巨響，炮彈直接飛往山谷，正落入一座大院中。所有的人何嘗想到，這座最大的院子里住的人都是倭寇首腦。晚上喝了碗燒酒，竹下澄早已睡下，住在隔壁的牛金星卻還沒有睡，坐在院內的碾盤上，正想著心事。
府城西門前一場血戰，倭寇雖然主力尚在，卻都成驚弓之鳥，府城中官軍沒有多少戰力，當前最大的敵人還是吳六一。牛金星跟吳六一同為闖王義軍將領，他對此人知之甚深。倭寇殘害百姓，吳六一肯定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倭寇並不是中國人，不能永遠躲在大山里不出去，再說無論官軍義軍，都不會讓他們永遠躲藏下去。白天牛金星已跟竹下澄商議好，明天就帶這些倭寇離開大山，回往海邊。
但肖國建並給他們離開大山的機會，一顆炮彈準確落在牛金星的面前，隨著劇烈爆炸，從炮彈上蹦出的一塊生鐵正打在牛金星的腦門上。他雙腿連登，眼見是不活了。
屋外的倭寇向屋內跑，屋內的倭寇跑向屋外。整個山寨頓時亂成一鍋粥。
僅僅一炮就打出這麼大的威力，肖國建萬分興奮，掏出短劍指著山谷︰「打，把炮彈全部打出去。」
一炮成功，炮手喜出望外，哪里還用的著肖國建下令，迅速裝藥填彈，第二炮很快又被打響。可惜這一炮沒有打好，炮彈落在寨子旁邊的小山丘上，碎石飛濺而起，那些稍微清醒些的倭寇，被竹下澄指揮著剛跑出山寨，正好迎頭踫到落下的碎石，無不被打得頭破血出。一大批倭寇沒頭蒼蠅似的，趕緊又往山寨回跑。
「娘的，這炮怎麼打的。」肖國建向炮手頭上敲了一個爆栗。
火光中倭寇四散逃竄，炮手不服氣道︰「肖公子，您沒看清嘛，歪打正著，倭賊比第一炮打傷打死的更多呢！」
「少他娘吹牛皮，再打不準，老子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肖國建嫌炮手裝藥速度太慢，幫助他往炮膛內裝填。看到剛才大炮威力不足，他向里面多裝了一包。
隨著炮口火捻子「嘶嘶」的響，眾人紛紛向後面躲。這次響聲比剛才更為響亮了，炮彈飛得更遠，飛越山寨，落至對面的山坡上。
「快點裝藥，快點裝。」肖國建知道錯誤在己，不能再罵炮手。
炮手仔細檢查大炮後，氣憤不過，回頭瞪著肖國建道︰「肖公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娘的，竟敢跟老子叫板，肖國建剛想再給他一個爆栗，炮手一坐到地上︰「大炮炸膛了，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