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打草驚蛇
陳進看出來了，杜漢杰此時的心理很矛盾。剛才自己的匯報，杜漢杰不可能不清楚和賈振江合作的好處。他擔心的應該是上面的反應，站錯隊一向是官員的大忌，特別是現在情況還未明朗的時候。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就得不償失了。
「杜書記，我的想法不太成熟，您看……」在經歷過上次和杜漢杰的爭執後，陳進顯得很小心。
「有話就直說，現在我們是坐在一條船上。」杜漢杰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道。
坐在一條船上，不言而喻杜漢杰是完全把自己當作心月復，陳進的心中免不了一陣狂喜，但這個時刻不宜表現出任何得意，陳進咽了咽口水，神情依舊恭謹地說道︰「我覺得賈市長也想把西城開發區搞上去，這跟您的觀點不矛盾。我們石城現在的情況，萬一要是出點變故的話，即便是想做點事，恐怕也不會太容易。我覺得目前在西城開發區咱們和賈市長是有共同利益的，兩個人的力量加起來總比一個人的力量大，將來也不怕有人搗亂。賈市長在省里有背景，能幫咱們頂住壓力。同樣，賈市長想在石城打開工作局面，也離不開您的支持。即便將來接替崔書記或者權部長的人是理想中的人選，但是人家初來乍到也需要一個站穩腳跟的過程，咱們這也算是提前幫他打好前站了。再退一步說，萬一最後的結果是最壞的，那咱們即便靠過去也無可厚非，只有把自己的本錢保住，將來才能還有機會。」
陳進前面說的幾點，杜漢杰的心里都清楚，後面的話倒是引起了他的深思，陳進說的沒錯，即便上面爭取到其中一個位置，就象賈振江一樣，孤身一人來到石城，縱然上面有足夠硬的靠山，僅憑一個人想站穩腳跟顯然是不可能的，必須要和其他勢力的合作。和秦系合作，應該也算是一個理想的選擇。
杜漢杰最擔心的就是出現最壞的結果，自己被拋棄。只有把自己的本錢保住，將來才能還有機會。陳進的這句話听上去挺糙的，但是卻話糙理不糙。縱然你被拋棄，但只要你能保住位子，上面就不會忽視你的存在，如果位子都沒了，將來縱然有機會的話也不會落到你的頭上。
杜漢杰的心思轉了又轉，出神地想了片刻，還是感覺陳進所說的應該是目前最佳的選擇。杜漢杰感到之前自己太過于患得患失了，想的太多，反而忽略的問題的本質——站穩腳跟，保住位子，這才是最重要的。杜漢杰看向陳進的目光充滿了贊賞，再一次地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這樣的一個秘書。
陳進看到杜老大緊鎖的眉頭舒解了，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知道杜老大應該接受了自己的建議，想通了。杜老大說的沒錯，現在他們兩人就是坐在一條船上，杜漢杰如果在石城站不穩腳跟，他的日子也絕不會好過。
「杜書記，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那我先出去工作了。」陳進將杜漢杰的杯子中續滿了水，識趣地告辭。
「等一下。」坐在大班椅上的杜漢杰叫住了他，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份鑒定報告，「這個你拿回去，這件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杜漢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口道︰「別陷的太深，當心把自己都折進去。」
拿著鑒定報告回到外間的辦公室，陳進暈乎乎地坐了半天，杜漢杰的這個轉變大的讓他都看不懂，之前堅決反對，現在居然又全權讓自己去操辦，他真的下定決心和新梅幫徹底決裂了？
半晌，陳進才一拍自己的腦門，杜漢杰這是想先發制人。一旦西城開發區土地政策的改革，必定會和新梅幫的利益有沖突。而且萬一劉鴻祥真的上位，或者杜漢杰徹底失去省里的支持，新梅幫勢必會第一時間跳出來搶班奪權。杜老大顯然是想亂中取利，聯合秦系力量趁亂打擊新梅幫，從而還能起到震懾李系的作用。
妙啊興奮之余，陳進開始考慮如何拿下孫大光。杜漢杰剛才的提醒和前兩天黃致遠的教誨異曲同工，這些都是他們從政幾十年來經驗之談，不能不讓陳進引起重視。
「王叔叔，晚上有空嗎？我有事想跟您匯報一下。」沉吟了片刻後，陳進撥通了王培林的電話。
要說想扳倒孫大光最急的就屬王培林了，自從陳進前往省城之後，他就一直在等候結果，陳進沒有打電話通知他，他也不好主動打電話去問。特別是省委副書記崔濟安突然病倒的消息很快傳到石城後，王培林頓時不安起來。誰都知道杜書記的背後站在的就是崔書記，崔濟安這麼一倒下，下面人看起來就是杜書記的靠山倒了。相比其他人，王培林是沒有任何退路，杜漢杰一旦失勢那就意味著他的政治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接到陳進的電話，王培林興奮而又緊張，晚上哪怕有天大的事現在都說沒事了，還邀請陳進下班後直接去他家吃晚飯。
拿下孫大光，王培林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一來在這件事情可以毫無保留是信任他，二來憑借王培林的政治智慧，陳進相信他一定能處理好，甚至比他親自操作這件事更有把握。
星期一本該是陳進一周中最忙碌的日子，但是整整一個上午，除了市委辦主任周凌雲來找杜漢杰例行匯報工作以外，居然沒有其他人上門，就連請示匯報工作的電話也沒有一個。顯然這是崔濟安病倒後的連鎖反應，只是陳進沒想到這種反應來的這麼快。讓他不由感嘆情如紙薄，官場猶勝商場。
陳進倒也是樂得輕松，中午剛剛陪著杜漢杰吃完飯，又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陳科，有關石磊的情況，我想向您單獨匯報一下，您有時間嗎？」
听到趙國棟電話中說話的語氣很凝重，陳進想了想道︰「就現在吧，你找個地方。」
十五分鐘後，陳進出現在城東一個挺幽靜雅致的茶樓里。趙國棟已經先一步等在那里了，陳進還意外發現上次和趙國棟一起出現在楚州太平洋百貨的徐春燕居然也在。
「陳科，這間茶樓是徐科長的妹妹開的，平時來的也都是熟人。」走上二樓的一間包廂，徐春燕親自張羅著上了茶水，知趣地離開後，趙國棟笑著解釋道。
陳進其實早已猜出趙國棟和這個徐春燕的關系不簡單，既然他已經把趙國棟當成了自己人，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道︰「國棟，你現在都是所長了，有些事情不能太過張揚，當心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趙國棟顯然沒料到陳進會說出這番話，目光中閃過一絲感激的同時，有些尷尬道︰「陳科，您說的對我以後一定注意。」
陳進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趙國棟是個聰明人，應該懂的他話中的意思。趙國棟也很快轉向正題。
「我們新建路轄區內有一家皇朝夜總會，據我們調查，這家夜總會雖然名義上的老板是一個叫徐珍的女人，但幕後老板應該就是石磊。」
「你是怎麼想的？」跟著杜漢杰的時間長了，陳進也學會了有意無意地考一邊的人。
趙國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道︰「陳科，我是學刑偵的，調查一個人如果沒有什麼疑點的話，一般應該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據我們調查這個叫徐珍的女人其實就是石磊的情婦，而且這家皇朝夜總會長期以來一直存在著嚴重的活動。只要能抓住他們的證據，就不怕徐珍不交待。」說著，趙國棟還補充了一句︰「以前我們派出所以和分局的幾次掃黃行動都沒有抓到過他們的把柄。」
「你確定這家皇朝夜總會有問題？」陳進微微沉吟了一下問道。
「百分之百有問題，而且石磊那小子隔三差五就在那里。說不定還能抓住這小子的現行。」趙國棟很有把握地點了點頭。
「只是石磊和我們分局的田副局長的關系不錯，我擔心……」趙國棟接著又顯得有些為難的說道。
孫大光和石逢春這兩名新梅幫的干將，從一開始陳進就已經把他們兩人列入了必須要清楚的名單，孫大光現在已經找到了他的真憑實據，但是石逢春隱藏的比較深，很多事情都是他的兒子石磊在操作。如果正象趙國棟說的那樣，石磊是這家皇朝夜總會的幕後老板，能夠抓住把柄當然最好，即便不能打草驚蛇讓他們自亂陣腳，同時也正好轉移注意力。
陳進考慮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行，這事宜早不宜遲，事先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孫局那里我幫你打招呼。」
趙國棟一听立刻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響︰「陳科，您就放心吧，這事我一定辦漂亮。」
趙國棟雖然只是個派出所所長，而且還是剛剛扶正，但是作為一名刑警出身的他嗅覺相當靈敏，上次陳進讓他調查石逢春的兒子石磊，他就敏銳地意識到整件事的背後站著的一定是市委書記杜漢杰。對于他來說，市委書記那可是天大的人物，能進入杜書記的視野那就意味著這是他一生最好機會，所以他顯得格外的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