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你來我往
「楚州自古就有九省通衢之稱，也是各種文化的交匯點。以前楚州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但是近十幾年來卻已經被沿海很大城市趕超，遠遠地落在後頭嘍。」說了一通楚州的美食後，賈振江頗有些感概地說道。
「賈市長，你這句話應該說給秦書記听。」秦飛揚在一旁開玩笑道。
「呵呵，飛揚你也別笑，這是客觀事實，同時也是目前國內經濟政策的大氣候造成的，秦書記為此也不是沒有發過牢騷。」賈振江笑呵呵道︰「不過，最近楚州鏡湖經濟技術開發區的上升勢頭不錯，建設光電子信息技術中心，打造‘光谷’，這可是充分發揮了楚州的優勢，肯定將會對楚州的經濟發展起到促進作用，大有前途啊」
听到賈振江提到鏡湖經濟技術開發區，雖然賈振江看似輕松隨意的評價，但陳進還是敏銳地意識到賈振江顯然有種借題發揮的意思。賈振江兼著石城西城開發區黨工委書記一職，雖然他對楊利超關于在西城開發區進行土地政策的改革遲遲沒有表態，但此時不難听出他對西城開發區現狀的不滿。
「可惜，現在有人早已盯上了這塊蛋糕，急于想把這塊蛋糕搶過來。」秦飛揚說著，有意看了一眼陳進，道︰「陳進，黃秘書長不會沒有听到一點風聲吧？」
陳進沒想到秦飛揚會突然提起黃致遠即將調動的事，畢竟這還是楚州書記辦公會小範圍剛剛討論過，況且秦正穗並沒有明確表態，本來陳進還以為秦正穗是在待價而沽，但听到秦飛揚的口氣，似乎秦正穗並不贊同這項提議。
「這種小道消息一向穿起來最快了，揚哥這麼說這事已成定局了？」陳進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連忙問道。
秦飛揚並沒有馬上陳進，而是笑著向一臉詫異的賈振江解釋了一句︰「賈市長你可能不知道吧，陳進可是黃秘書長的未來女婿呦。」
「是嘛」賈振江倒是挺驚訝的，「一直想有機會認識一下黃秘書長，向他請教請教開發區的工作，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陳秘書，下次有機會可一定要幫忙介紹一下。」
對于賈振江的這個反應，陳進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是一陣竊喜，連忙到︰「黃叔叔也是技術型干部，我想一定和賈市長有共同語言的。」
雖然黃致遠和賈振江同為副廳，但黃致遠只是楚州市的市管干部，比起賈振江石城市委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含金量是完全不同的，份量也差了很多。而且黃致遠畢竟是楚州市的干部，賈振江又是秦正穗的親信，黃致遠能和賈振江的關系走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和杜漢杰交好，對于黃致遠更加有利，特別是黃致遠現在即將面臨失勢的時候。陳進倒是很願意充當這個牽線搭橋的角色。再者，一旦有了這層關系，他也勢必能和賈振江的關系更近一層。
賈振江笑著點了點頭，接著看了看秦飛揚嘆了口氣道︰「黃秘書長如果真的要調離鏡湖經濟技術開發區那可真的可惜了。」顯然，之前他也已經听到了一些風聲。
「梅市長提出來的，我爸雖然沒有表態，但照目前的形勢來看，黃秘書長的調離基本上已成定局。」秦飛揚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陳進的心里其實還為黃致遠抱有殘存的一絲希望，本來還想趁著今天秦飛揚請客的機會探听一下秦正穗的態度，畢竟秦正穗沒有表態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但是听到秦飛揚的這句話，顯然和他看到賈振江出現的一剎那的判斷一致，秦正穗的目標已經瞄準了未來省長的位置，既然他連杜漢杰也想拉攏，恐怕即使沒有回報，秦正穗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鏡湖經濟技術開區，去得罪身後有著強大背景的市長梅正榮，黃致遠無疑是秦正穗對梅正榮妥協的一個犧牲品而已。
想到這一層，陳進的心里隱隱有些失落，耳邊回響起下午黃致遠告誡他的那句話︰「凡事不能陷的太深，不然你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很容易被犧牲掉的。」這時，他才真正領會到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本來，今天賈振江的意外出現，陳進已經猜出了個大概，原本他還打算趁機試探一下賈振江對西城開發區土地政策改革的態度，但是有了這句話的提醒後，陳進顯得謹慎了很多。
終于，話題轉到了秦飛揚正準備開發的楚州油脂廠地塊上面，秦飛揚當然為陳進幫他提出的那個設計思路大加贊賞，弄得陳進很不好意思。
「高尚社區，提升品牌價值和樓盤本身的附加值，這個思路好。」賈振江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笑著道︰「陳進，沒想到你還是一個設計人才？」
隨著酒桌上的氣氛不斷融洽，賈振江對陳進的稱呼從一開始的陳秘書，也改為直呼其名了。
「呵呵，賈市長過獎了。其實，揚哥雄才大略，胸中早有溝壑，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陳進笑呵呵地客套道。
「哎，陳進，不要謙虛嘛你看我們西城開發區也有不少的房地產開發項目，到時候你可也要幫忙多出出主意呦。」賈振江擺了擺手說道。
這話陳進總算听出一點意思來了，不過處于謹慎，他也不想過早地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故意避重就輕道︰「賈市長，我們西城開發區不是早有統一的規劃嗎？現在有幾個項目都已經開始啟動了。」
「陳進，你可是有些耍滑頭啊」賈振江似笑非笑地看著陳進，道︰「杜書記對西城開發區目前的現狀很不滿意，而且西城開發區原來的總體規劃明顯有些滯後。陳進你可別說你不知道呦？」
賈振江的話明顯是在將陳進的軍。杜漢杰在最後一次市政府常務會議上點名批評西城開發區的工作，雖說當時賈振江還未上任，但是他不可能不知情。而且楊利超的匯報也是極有針對性的，賈振江應該也不難猜出杜漢杰的用意，所以陳進不得不慎重回答。
「我們西城開發區的總體規劃是開發區成立之初確定的，目前的確存在滯後的問題。不過，目前開發區主要的問題還是集中在招商引資方面，圈地的多，真正投資的少。而且由于土地出讓金不能及時到位，導致開發區的基礎設施建設跟不上，同時也土地征用中和群眾的利益發生沖突。」西城開發區出現的這些問題，陳進相信賈振江也一定已經意識到了，既然賈振江有意將他的軍，陳進想了想後也故意說道︰「其實，上次的事件，主要還是孟家村地塊拆遷補償金不能及時到位造成的。同時，我們又沒有足夠的安置房去安置那些被拆遷的群眾。」
「那你的意思是要解決目前西城開發區的問題，首先是要進行土地政策的改革？」賈振江接著又問道。
陳進雖然在賈振江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實心思，但是他知道今天這頓飯的戲肉來了。因為一旦啟動土地政策改革，賈振江勢必會被推到新梅幫的對立面。盡管他也看出這些問題，也知道楊利超匯報的土地政策改革是解決這些問題的最佳方案。之前賈振江之所以沒有遲遲表態，完全是因為他也在待價而沽，哪一方的出價高，他並不反對向哪一方靠攏。但是，現在他要跟杜漢杰合作，同樣需要杜漢杰拿出最大的誠意，而自己無非是最好的試探對象。
「賈市長，如果真的能進行土地政策的改革那當然是最好了。上次，楊主任在向杜書記匯報時，也曾著重提到過這個問題，杜書記對此還是相當支持的。」陳進並不回避楊利超之前已經向杜漢杰匯報過這個事實，同時也表明了杜漢杰的態度。「就比如說孟家村地塊吧？出現拆遷補償金沒有及時到位的原因就是開發商沒有及時繳納土地出讓金，如果我們能引進象振華集團這樣有實力的房地產企業，應該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那些都是空手套白狼，實際上都是運用政府的錢在運作項目。」一旁的秦飛揚一臉不屑地插了一句。
原本陳進是拿振華集團打個比方，听到秦飛揚這句話，不由心里一動，笑著道︰「孟家村地塊可是西城開發區地段最好的地塊，兩百多畝土地，每畝價格不過三十萬，按照目前的容積率1.1的話，每平方米地價不超過四百五十元，這可是一個金礦啊如果到時這塊地能夠收回來的話，搶的人家一定不少。」
陳進在前世就是做房地產，對房地產的成本核算爛熟于兄，一般框架結構的多層住宅的建安費用在現在這個年代絕不會超過每平方米九百元，再加上配套、稅收什麼的，每平米的成本基本上可以控制在一千五百元。而按照石城目前的房價在兩千二左右，毛利在30％，兩百多畝容積率，將近十五萬平方米，毛利過億。這筆帳陳進相信秦飛揚只要一過腦子就能算得過來，不相信他不會不動心。
賈振江雖然對房地產的成本核算不太熟悉，但明顯能听的出陳進話中有誘惑秦飛揚的意思，看向陳進的目光閃過一絲凌厲，又看了看沉思的秦飛揚，沒有說什麼。
「上次我也听蓓悅說過，這塊地的開發商是一家叫什麼光輝的房地產公司，連土地出讓金都沒有付就敢拆老百姓的房子，膽子也真夠肥的。」秦飛揚微微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隨意地說了一句。
雖然秦飛揚沒再說什麼，但是陳進一听就知道秦飛揚顯然已經上心了。同時，他還注意到賈振江在低頭端起酒杯時，眉頭卻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賈振江端起酒杯，拿在手里轉動著，看向陳進的目光有些復雜，對于杜漢杰的這個秘書，他並不很了解，更多的只是從他的履歷以及今天下午秦飛揚的介紹中了解了一些，只知道這個年輕人挺有能力。
既然秦老大已經發了話，今天他的目的也只是想通過陳進試探一下杜漢杰的態度，但是剛才陳進的那番話，讓他感覺到眼前這個看似二十剛剛出頭的年輕人，除了有著跟他的年紀不相匹配的老成之外，心機也是十分的深沉。
其實他也看出秦飛揚對陳進口中的那個金礦動心了。孟家村那塊地塊上次由于秦蓓悅的關系，他也曾做過一些調查，很清楚開發這塊地的光輝房地產公司的真正老板就是新梅幫老大劉鴻祥的兒子劉輝。他也相信杜漢杰和陳進不會不知道。把秦飛揚拉下水，借秦飛揚去壓制新梅幫，同時也讓自己不得不堅定地站在杜漢杰這一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年輕人可就太可怕了。
「在西城開發區推行土地政策改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里不但牽涉到方方面面的關系，而且還有不少歷史遺留的問題。如果沒有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單單靠西城開發區，壓力太大了。杜書記既然支持西城開發區土地政策的改革，一定有這方面的考慮，陳進你說是不是？」出于對陳進的重視，賈振江索性把話給挑明了。
陳進剛才注意到賈振江神情的變化，知道他肯定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用意，其實他也預料到自己的這點小伎倆不論是賈振江還是秦飛揚不會看不出來。賈振江會怎麼想他還來不及考慮，秦飛揚是商人，商人的目的就是追求利益，在財富不斷累加的過程中實現自己的價值。孟家村地塊將近過億的利潤，陳進相信，秦飛揚哪怕明知道自己和杜漢杰想利用他去和新梅幫正面沖突，也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
而賈振江明顯是已經洞察到了自己的用心，把自己擠到到牆角，陳進不得不硬著頭皮道︰「石城經濟發展的關鍵還在于西城開發區，而西城開發區發展的關鍵就在于現行土地政策的改革。即便是再難，只要能把石城的經濟搞上去，我相信杜書記絕不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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